第12节
  “少爷还在等着我呢。”
  说着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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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府衙门前已经聚集了许多人,正聚成一团一团叽叽喳喳议论着什么。虽然昨夜的事儿大家门儿都清楚,那周府可是在好些人看着中跑进了贼人,何知府和魏大人也都是秉公执法不是?
  “刚刚可是有个年轻的小姑娘去敲鸣冤鼓,被衙役请了进去了。”其中一人叹息着说着,“我看着这姑娘算是可惜了,好不容易逃了出去,却还自己找到府衙来。不过也算个忠心的主儿。”
  “确实啊。此次周府的事儿丁家黄家几个小伙儿都看的清楚的很,那贼人可不就是进了周府的门就没出来!”
  这人正在这儿大声谈论着,突然惊讶道:“老丁还有老黄家的那几个,你们怎么来了?!”
  ......
  此时的府衙之中满是寂静。
  坐在上首的魏睿沉着脸,眼眸低垂着,盯着手中那盏香气扑鼻的新茶,右手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在满堂寂静中如同催魂夺命的钟声一般。
  过了好一会儿,魏睿才把茶盏往案几上一搁,发出不轻不重的响声,把满屋子眼观鼻鼻观心的众人从‘沉思’中惊醒。
  即使是再平日里心眼大的都明确的感觉到了满屋子的低气压,仿佛让人喘不过气来。
  “怎么,你自投罗网来了,还有话要说?”魏睿开口,满是嘲讽。
  我轻轻一笑,朝在场众位官员缓缓行了一礼,魏睿眉头一簇,没说话。
  “魏大人,何府尊,昨夜周府被捕是因为一些人指认有从地牢逃出来的贼人逃进了周府,而周府拒不承认。故而大人认为周府窝藏逃犯是吧?”
  沉吟一会儿,魏睿目光看向坐在末座的一个捕快头领。
  “是这样的。”那个头领朝我回答道。
  “那众位大人能确认进入周府的确定是贼人吗?”我盈盈一笑回答道。
  这话狠狠刺激的那位头领的神经,这位高大的大汉站起身,将我笼罩在巨大的阴影之中,一股血腥硬气扑面而来。我心中嗤笑一声,脚下却不由自主的退后一步,装出一副被吓到的模样。
  “郑力你坐下!”发声的是何知府,今日一见他整个人一直阴沉沉,看着我的时候目光也如刀一般,“听听白姑娘还想说些什么!”
  “我此次倒是将昨夜见到贼人进入周府的人全部带了过来,还请魏大人,何知府稍安勿躁。”我昂起头轻笑一声,“不然做了场冤案对两位大人的名声有污啊。”
  魏睿盯着我许久,最终勾唇一笑,“白珏,长进不小啊...”他深吸了口气,大概在平静心情,“那我就看看你到底想干什么。”
  “上来吧。”我拍手示意道。
  一会儿便见着几个形容猥琐的青年男子走上台前来,见我摘下帷帽立于一旁,直了眼的到有。我倒也不介意,只任凭他们看着。
  “魏大人,你瞧瞧,可是这几人指认有贼人进了周府的?”我抿着唇,微笑着看着坐于上首的魏睿,那人眯起了眼睛,见我神态自然的看他,没出声。
  台下的几个乐于表现自己的官员大声拍了声马屁,“放肆!!”
  却被魏睿一抬手按了下去。
  “无妨。”
  “昨夜事态紧急,也是处在夜幕之中,一时认不清也可能。”魏睿一开口就把一大堆路子给堵死,“不过,也许正是这几人?不过本官记得除了这几人之外还有不少人看见了周府之事。”
  “大人也许混淆了某些事情吧?”我说道,“昨夜周府之事处在亥时三刻到子时之间,普通百姓即使听到兵马之声也不会冒头出来看热闹。至于为什么,大人也是知道原因的。”
  我扭头朝向那几位,“不过这几位为何夜半在外晃荡不过因为...”我笑了笑,“那自然只有魏大人清楚了。”
  魏睿冷哼一声,“此等男子半夜出去做什么,本官怎么会清楚?左右不过是寻欢作乐,偷鸡摸狗的事情,难不成便要因为此等事情而认为他们指认有误不成?”
  我说着拍拍手不答,“有请万花楼的花娘。”
  话音刚落,便见一个穿着花枝招展的美娇娘扭着细腰走上台来。大冬天的,穿着还如此单薄,一个狐皮斗篷里头露着玫红色的绣花抹胸,也就这种妖艳的女人能撑起这种款儿的衣裳。见我看她还朝我飞了个眼儿,举手投足都是满溢的风情。
  “奴家正是万花楼的掌家人~”说着,拿着手绢儿捂脸咯咯笑。
  在场的好些位在此等冲击之下都起了明确的反应。
  我有些无奈的撇撇嘴,这女子正是眠葵所在花楼的老鸨,与我也颇为熟稔。
  “这些个浪荡子儿几日前因为没有银子还来嫖老娘的姑娘,就吩咐下人们将他们打了出去。”花娘又笑,“谁知啊,这几位昨儿带了不少银子过来,说有钱了要来玩玩儿。谁知啊,还没多久便想走了呢。”
  “大概是什么时候?”我问。
  “亥正时分?奴家常在亥正的时候温一壶小酒,楼里的姑娘都知道奴家这脾气...”
  场上一片静默,许久才听见魏睿轻轻‘嗯’了一声。
  那花娘朝我一笑,“那嫖姑娘的银票还在我这儿...”花娘作势翻了翻荷包,“五十两面额的银票子,一人就是一张,我可从来没见过他们这么大气度儿的手笔呢。”
  “诶?这银票上怎么还有官府盖的戳儿。”我从花娘手上接过证据,笑盈盈的朝魏睿开口。
  台上的俊美男子阴晴不定,盯着我许久仿佛重新认识我一般。然而他却只抬起茶盏猛地灌下一口,没有打断我。
  静默。
  “不对,口..天..啊...上面还有个吴字,”我貌似惊诧到,“那匪徒之首不是姓吴么?”
  “难不成...是此人拿着官银贿赂,实际想要陷害周府?!”
  第28章
  场中一片寂静,魏睿看了我片刻,后来竟然失笑起来。
  “好,很好。”魏睿朝我和花娘拍了拍手,“把证物呈上来吧。”
  一会儿便有衙役拿小托盘让我把几张银票放了上去,“证物会由本官仔细检查的。”魏睿随意瞥了一眼银票,指尖摩挲着下巴笑道,“不过本官有几个问题倒想问问这几位...”
  他有些好笑的俯下身子,狭长的双眼眯着到跟个狐狸似的,“你们几位,可知与山贼勾结的罪名?轻则流放,重则砍头?!”
  我回头见那几人不禁吓的筛糠起来,不由得冷声道,“魏大人何必危言恐吓?这银票是谁给的还不一定呢?这吴字...哎呀,金陵城中姓吴的还真不少。”
  “放肆!!”说话的是那位被我目光触及的吴主簿,“目无长官!左右,还不快给我叉出去!”
  我抬头看向魏睿,发现他正好整以暇的看着我。左右衙役向我威逼过来,我蹙着眉一步步退着,目光瞥向一旁的的花娘,瞪了她一眼。
  “哎呀呀,官爷~~”花娘一扬眉一提嗓子,便是余音绕梁的娇滴滴温柔柔,“奴家怎么突然脚崴了...”说着,一个侧身歪斜在一个衙役身上,那汉子如同懵了,茫然抱着满怀的温香软玉。
  花娘太过妖艳,这一嗔一喜,举头投足的媚态足以把所有男人的魂魄儿勾走。一时间,那刚刚还气的倒仰的吴主簿只顾目不转睛的瞅着,眼珠子都要贴在那漏出的雪白滑腻上。
  我抿了抿唇,脸色也有些冷淡,“魏大人,我这位证人当堂突发不适,还请大人准许她下去歇息。”
  魏睿点了点头准了,“不过本官还有一句话问白姑娘...白姑娘忠心可嘉,为主辩白,不过昨夜白姑娘去哪儿了?!”
  魏睿摊了摊手,故作严肃,“昨夜本官带着数百官兵包围周府,按道理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然而却没有见到白珏姑娘呢...”
  “姑娘今日所言确实无虚,然而...若是周府无罪,那姑娘为何与那山贼一同消失不见??”魏睿神色一冷,手掌一下下敲击着呈上银票的木质托盘,“那这银票的来路那也很值得怀疑了...”
  我一时愣住。
  昨夜不就是他魏睿故意放走我么?现在反而怪到我头上?!
  魏睿见我没说话,反而轻轻笑了笑,“对此,不知道白姑娘有何辩解之词?”
  许久。
  我深吸了口气,“周府无罪,奴婢心愿已了。若是魏大人能宽限几日...”
  “三日。”
  魏睿不顾满堂惊讶,开口道。他低垂着眉眼,刚刚的得意猖獗又变成现在这一副模样,他轻轻嗤笑一声,不知是对我还是对自己,“三日之后,本官就等着白姑娘如何...证明自己的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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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这儿了。”领着我前进的狱卒停下了脚步。我知趣把一锭小银角儿递了过去,那狱卒朝我一点了点头,捋了捋灰白的袖子把银角儿放嘴里一嚼,感觉到了硬度之后朝我咧嘴一笑。
  “白姑娘,这周家公子我们可没有苛责...”这狱卒解释道,“不过这牢中向来如此,能干净到哪里去?不过白姑娘出手大方,出狱之前,周家公子会好酒好菜供着的。”
  一路过来,这些狱卒们便如同吸血的水蛭一般,一个比一个大口贪心。我着急见我的少爷,懒得计较,见面前此人还想狮子大张口,冷淡的瞥了他一眼,又一锭小银子滑到手心。
  “现在还有干净的牢房么?”
  那人眼都直了,目光追随我掌中的那点银光,“有有有!打扫一下不就干净了?!”
  我哼了一声,银子随意一抛,那狱卒接着银子欢欢喜喜的走了。
  地牢满是阴暗晦气,我踏着冰凉的地面,只觉得凉意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这金陵城地牢向来不光明,不过有钱有势的向来占着便宜。我虽然银钱不缺,但若是让我供养除了我的少爷之外的其他人,那是我懒得去做的。
  除非我的少爷...用其他方式求我。
  我这样想着,在这阴森可怖的地牢中却轻笑了出来。嗅着满腹的血腥之气,耳中满是鞭笞热烙的呻.吟和哭泣,我挎着食盒,步伐却越发轻快。
  少爷。
  你的阿珏来了。
  我掩口一笑,再一抬眸便是一副深沉憔悴而又担忧的脸孔。我确实是担忧的,但是此时的我耐不住心中膨胀的喜意。
  如跗骨之蛆一般,越靠近我的少爷,那颗心越发激动得仿佛要跳出胸口。
  鼻端仿佛能嗅到我的少爷的气息。轻轻浅浅,如雨打浮萍一般。我的心湖颤动着,呼吸也不由得急促起来。
  “少爷?”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温婉柔媚。
  牢狱中坐倚墙壁的少爷扭头过来,见着我的那一刹那,微笑了起来。
  “阿珏。”他轻轻念着我的名字,修长如玉左手穿过木质的门栅,缓缓落在我的掌心。仿佛蝴蝶收翼落在花朵之上一般,柔柔和和的。
  却不轻不重的掐了一下。
  第29章
  牢房门儿已经开了,我顺手提了提食盒,朝着牢房里头走了进去。
  不过才片刻,那狱卒便捧了新的清爽的干草过来,原本的木头板儿床上也铺上了一层新鲜的被褥,虽然和家中的缎面褥子相比可以算是天上地下,但好歹看得过去。
  “少爷。”我把食盒在桌上放下,里头的东西一层一层展开出来。第一层是些新鲜的茶水糕点。粉嫩嫩的团子顶上点缀着花瓣碎片,香糯甜蜜的很。第二层便是些热菜粥品了。
  我刚把第一层取下的时候,便见到我的少爷脖颈处的形状完美的喉结动了动。见我看向他,他有些赧然的开口,“从昨夜到今晨都没吃上什么...”
  这牢房里头腥臭难闻的猪槽食也是能吃的?我也不谈及昨夜我如何昏睡过去的事情,伸手把第二层放的菜肴果蔬拿下来。一件件铺在桌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