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他要担纲的角色,是该剧本的男主演。
  第二十九章 差在哪里
  陆云开挂了电话,旁边的经纪人忙道:“怎么样?李导跟你确定下来了没有?”
  “确定下来了。”陆云开虽然高兴,但也没有多失态,就只是笑道,“确定了新的电影会是一个以历史背景为依托的破案剧,朝代背景是宋代,主角也是那个时候有名的神探宋兹。”
  “这就好!”经纪人长出了一口气!“公司马上就帮你准备合同。”
  众星的经纪人在这边显示出了百分百重视的模样,那边的陆云开反而觉得自己的经纪人张方太紧张了,劝道:“也没什么大事,张哥慢慢准备,急什么?”
  “……”张方简直是哭笑不得。
  他心想自己手下的这个小天才还真是大学没毕业的小孩子,不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机会是多少人求也求不到的。在这个圈子里,每年都要进来无数俊男美女,但这些绝大多数的——至少百分之九十的——哭着求着演了十来二十年的戏也没能上个大荧幕。他新签的这位倒是天生吃这行饭的,活脱脱一个天才,刚演完一个电视剧的配角就被电影导演看上,演电影的主角去了,把国内的明星路给直接走成了好莱坞那边的巨星升级之路。
  张方在心里想想陆云开平常的情况,也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心道这三不着两的家伙虽然暂时还没有其他恶习,但也不见得比那些混出了头的大明星更好合作到哪里去。
  他情不自禁地叮嘱:“回头公司在和剧组投资方签合同的时候,会带着你一起去,到时候你要记住低调谦逊一点。”
  “嗯。”陆云开虚心接受。
  “导演和你说戏的时候,认真揣摩。”张方再叮嘱。
  “我知道,拍戏还挺有趣的,张哥放心吧,我不会掉链子的。”陆云开笑道。
  ……就是听见你这句“拍戏还挺有趣的”,我才不放心!
  张方在心里暗暗想道,他对于之所以陆云始终提着一半的心,就是觉得陆云开在对待娱乐圈的态度上还像一个孩子:他之所以留在这里,是觉得有趣,而不是为了利益。
  可如果是普普通通的艺人就算,来来去去也不差那一个。但陆云开不一样啊。张方在心里嘀咕。陆云开就是那种甚至不需要多顶尖的炒作和资源,只要有个差不多的平台,妥妥能够红起来的典型,他的先天条件简直太好了,公司上头也是看出了陆云开的潜力,对陆云开也是有额外的打算的。
  要是这样子的人只抱着来这里捞一票就走的玩耍心态……娱乐圈是不是有损失不说,反正他的损失是大了。
  得找个什么能把陆云开留下来的东西。
  张方坐在一旁,不动声色地暗中打量这陆云开,看见陆云开打电话给自己的父亲,刚刚说了一句才“导演看中了我,我接下去会演一部电影”,那边就打断陆云开的话,他坐在这里甚至都能够听见电话里传来的得意的笑声:“我就说过我的儿子不一样!都要去拍电影了!你这一回能拿到多少钱?有没有上百万?”
  陆云开有点得意,但又有点无奈,随口扯了几句把电话挂掉,最后也没说可以拿到多少钱——现在合同都还没有拟呢!
  陆云开是单亲,父母在他还没有十岁的时候就离婚了,陆云开跟着父亲住。
  他的父亲只一个很普通的工地工头。
  平常还有些爱炫耀。
  张方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已经将事情给细细地过了一遍。
  这时他看看时间差不多了,站起来说:“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好啊。”陆云开说着,从办公室里的沙发上站起来,和张方一起走出房间。
  办公室之外是一条铺着驼色地毯的长走廊,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在转过转角的时候,陆云开没注意,和一个正往里头走的女孩子撞在了一起。
  他在刚刚碰到的时候就连忙向后退了一步,还顺便伸手扶了一下对方,接着就看清楚了这个不小心撞进自己怀里的女孩子的模样:对方大概十七八岁,身高也许刚过一米六,看上去颇为娇小,她穿着一条白裙子,脚上是绑带的粉色凉鞋,露出圆润的脚趾甲;再往上看,黑色的头发剪了刘海,直垂到腰际,衬着本就是鹅蛋的脸型看上去越发连巴掌大小都没有了。
  对方长得真的挺漂亮的,而且一眼看上去特别清纯,陆云开在看清楚人的一瞬间都有点惊艳了。
  女孩子倒没认真看陆云开和张方。她在刚刚不小心撞到人的时候就皱了一下眉,接着她松开眉头,有礼貌地对着陆云开道歉之后就继续往里头走去。
  陆云开也走完最后两步,进了电梯。
  进入电梯之后,他多多少少有点好奇,问张方:“刚才那个是?”
  “今年才和众星签约的新人,叫做薛盈。”张方笑着说。
  在刚才见到陆云开和薛盈撞在一起的时候,他的脑海中突然就闪过了一个念头。
  这个念头来得这样快速而理所当然,让张方在捕捉到的时候恨不得拍一下大腿大叫自己傻了!
  对于一个还不够成熟的、甚至有些天真的青年来说,金钱和五光十色的生活也许在一时半会之间,并不是特别有吸引力。
  那么一个美女呢?
  尤其是陆云开自己看上的、喜欢上的漂亮女孩子呢?
  张方开始认真考虑,以陆云开的情况,什么时候可以通过绯闻来炒作人气了。
  在陆云开和经纪人离开公司的时候,江兴正与陈良一起来到《苏式传》导演王安的住所做客。
  这是来自王安导演的邀请,王安导演是一个六十五岁、头发花白、胖乎乎的老者,他算是国内导演界资格非常老的一位老前辈了。
  这位老前辈在拍摄电影及电视剧上,极为的随心所欲,从不拘泥于一种题材一种手法,只在乎于表达自己当时想要表达的事物。
  但拍摄上的不拘一格是拍摄上的事,落在了选角上,这位老前辈最爱的却是寻找新鲜的面孔。
  他是一个很热衷于把年轻人的潜力与特质挖掘出来的导演,在提携与照顾新人方面,有非常好的名声。
  因此就是对谁都爱讽刺两句的陈良跟着江兴一起来到的时候,也是很恭敬地叫了一声“王老师”。
  王安和自己的妻子一起住在一栋三层小楼里,王安是特意把两个人邀到家里来吃晚饭的,两个人过来的时候,王安正在厨房里忙碌晚上的菜谱,江兴十分有颜色地上去问好并帮忙……然后,他就直到饭菜都搞好了的时候,才和王安一起从厨房里走出来。
  陈良:“……”
  #我的艺人一定加错的某项技能点#
  #这画风前后差异的,也不知道为何有点小忧伤#
  几个人坐在不大的饭桌上。
  王安随意地聊着天:“小江的手艺不错啊!这道醋溜排骨最带劲,是不是之前打听过我的喜好特意去找老师傅练过的?”
  江兴就笑道:“王老师喜欢吃排骨?那一定要多吃一点,别的不管说,至少在厨艺上边,等我不演戏了去开个小馆子,总能招揽到几个回头客的。”
  王安呵呵笑起来,他说:“我看过你最近演得两部戏,演得不错,成绩也确实不错。”
  陈良这边已经听出了王安的话头:先说演得不错,再说成绩确实不错,话里强调的部分就放在后边的成绩上面,也就是说,王安是认为江兴取得现在的成绩,还是借了一些东风的。
  陈良这边沉吟地想着,抽个自己没有被注意的机会瞟了坐在旁边的江兴一眼,就看见对方神态自若,仿佛并没有听出王安话里意思地回答:“谢谢老师,老师太过奖了。”
  ……江兴是真的没听出来?
  陈良收回自己的目光,他在心中轻嗤地想:怎么可能!
  这家伙现实中的演技,搞不好还比电视剧里更娴熟三分呢。
  王安在剥虾壳,他和江兴几次说话,话中的刺都被对方不动声色地抹去了,他也并不在意,照样一副很高兴的笑眯眯的口吻,继续说:“不管怎么样的成功,其中总是有必然的因素的。小江不用太谦虚。”他说着,又问,“所以我有点好奇,在我这边给出的剧本和片酬都不是最好的情况下,你为什么会选择答应我这一边的拍摄呢?”
  江兴并不因为王安突然问出的直白的疑问而吃惊,但他确实沉吟了一下:“是这样的,老师,我最终答应这个剧本,一半是因为这个剧本的主角,一半是因为导演是老师您。剧本的主角苏式在历史上是一个鲜活的、璀璨的人物,他的一生跌宕起伏,几起几落,既曾居庙堂之高,也曾据江湖之远。这是一个很丰满很立体的人物,我想要挑战这个人物,而挑战的过程中,我需要王老师您的指导。”
  王安的面孔更舒展开来。
  圈内的人都知道他喜欢引导和提携年轻人。而其引导和提携的年轻人,确实是一个踏踏实实想要进步的年轻人,对于王安来说,当然就更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了。
  王安笑眯眯地摸了摸自己的大肚子:“这是我今年来听见的最真挚的奉承话啦!”
  说着,他脸上的笑意加深,问江兴:“你既然说需要指导,就证明你对自己的演技还不满意。”
  “那么,你说说,你觉得你现在差在哪里?”
  第三十章 《苏式传》
  “少年才高,壮志凌云,每有作品,名动京师;及青年还朝,虽三年京察,百年第一,未得免父死母丧,不见山河旧时颜色。”
  “但这仅仅是一个开端。”
  “安石变法,子瞻因一封上任谢表卷入北宋时著名的乌台诗案,被押解回京,新党纷纷上书皇帝,要将其置于死地,而旧党亦为其多番奔走,其滋事之大,连安石亦被惊动,上书曰:‘安有盛世而杀才士呼?’”
  “及此,子瞻中年,寄居常州,位卑职低,开垦耕种,号东坡居士。”
  “再及后,哲宗登位,子瞻再经起复,一路官职三品。此时山河再换,新法众党如过去子瞻老师诸人一般被纷纷打压,新法亦被逐一废除,子瞻自此意识到新生势力团体与‘王党’不过一丘之貉,他上书皇帝,抨击乱党,理所当然的又引起保守势力的反弹,再被诬陷。自此,子瞻不入新党,又不睦旧党,再次出京。其一生于此,便如他与侍妾朝云的说笑,乃‘一肚皮的不合时宜’。”
  “苏式自此次出京,再任地方官员,做出诸多善政,后又被调任京中,但入京之后再度不见容于新党,再度被贬,直至高太后历史,哲宗登位,新党执政,子瞻被流放海南,此乃仅比杀头轻一等的流放之地。”
  上面几行不过是苏式一生的粗略介绍。
  江兴花了点时间更细致地扫过了苏式平生与剧本的要求。
  在这样子做的时候,王安就站在他身旁指点:“你如果要拍人物的平生传记,要拍电影,那么可以尊重史实,将苏式一生的坎坷给拍出来。但我们不是,我们是电视剧,还是一部挺轻松的电视剧的,需要吸引观众看下去的电视剧,所以上面的这些波涛起伏风云变化,就只是我们的一个背景而已,撇开这些背景,重点突出的就是苏式的少年才高,每有书作,就使得东京纸贵;是他三个红袖添香的妻子;是他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放达率真的风骨。”
  “苏式是一个很机智很幽默的人,有一天他在外头饮宴结束,吃了一肚子的东西问别人自己肚子里装着什么,别人回答的‘一肚子文章一肚子机械’都不能引得他动容,唯有侍妾王朝云俏皮回答的‘一肚子不合时宜’,叫苏式大笑引为知己。”
  “我们的这部戏也是这样,以一种很轻松的氛围,用各种各样的妙语和苏式机智而轻松的人生态度,将苏式这个人的人格魅力给展现电视机前的观众看。”
  “说起来苏式还好美食、好佳饮,自创过许多饮食精品,说起来这和你也有点相近之处呢。”
  说着这句话的时候,王安正拿着江兴腌好的梅子一口一个,称赞道:“你这梅子腌的酸咸适中,特别爽口,这味道究竟是怎么掌握出来的?”
  江兴一边思考苏式的演绎一边还要分神和王安说话,接话的速度就不由得慢了半拍:“……就是这样,按照经验放?老师要的话我下次记下准确的百分比给你送来?”
  “你上次那款也不是没有送百分比过来,我怎么吃着就没啥味道呢?”王安敬谢不敏。
  “好,我们接着来说剧本。”
  “宋朝是一个非常繁华的年代,宋朝有不杀士大夫的国策,所以苏式直言犯上,讽刺奸党的情节想想也觉得不错呢。”
  “还有我们刚才说过的,苏式有三个妻子,‘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的哀恸至深的千古绝句;有‘妇职即修,母仪甚敦,三子如一,爱出于天’的悼文,也有‘不似杨枝别乐天,恰如通德伴伶元’的感佩之词。”王安吃完了梅子,又拿了鱿鱼条出来啃,一边啃一边说,“苏式一生情藏孽障完全可以大书特书,原配王弗,续娶王闰之,侍妾王朝云,这三个女人各有千秋痴心不悔就算了,在苏式几经落难的时候,深宫中的两任太后也将其力保。如此也就算了,后人还觉得这几个女人还不够,还要再安苏式深爱的或者深爱苏式的女性进去——”
  王安眯着眼睛慢慢说:“嗯,确实很让人悠然神往啊。”
  他拍了拍江兴的肩膀,说:“这几个月中,你就是这样男人的公敌,女人的——”他一时想不到后边的词语。
  “真爱?”江兴插嘴补上了。
  王安一琢磨,顿时笑起来:“这个词用的好,男人的公敌,女人的真爱!好了,去想想你的人物吧。”
  说着他再次拍拍江兴的肩膀,自顾自地走出了这里。
  这是王安家里三层的一个练习室。
  练习室大概有四十个平方那样大,四面墙三面是白墙一面是单向可视玻璃,地板是红木色的,房间里没有多余的家具,只在这空旷的房间的正中央,摆了一张舒适的座椅供人休息。
  王安走了之后,江兴再次拿起手中的剧本翻看。
  正如王安刚才所说的,苏式一代文豪平生坎坷,但这次的剧本要真正体现的,不是这样子的时代大背景时代大倾轧,而是苏式这个人——比较正面而有趣的一方面。
  江兴拿到剧本之后大概翻了翻,跟记忆之中看见的成品差不多,《苏式传》中重点是在比较日常的事情上。
  就如之前王安说的,苏式与三个妻子之间情爱纠葛,苏式在地方上游山玩水又知人善任、颇有政绩的日子,其中还掺杂有一些诸如武林高手闯官邸、寡妇撞鼓喊冤、文人墨客联诗唱和,觥筹交错的小故事……要用一句话概括起来,就是“人人都爱苏学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