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节
  应付了央儿持续一刻钟特别白痴的问题后,傅宝筝果断决定脱离央儿,逃出去招待宾客更好。
  傅宝筝刚逃出房门,逮不着人说话的傅宝央立马就招来几个丫鬟,将苏宴送来的九串冰糖葫芦给她们分着吃了。
  “呀,这冰糖葫芦味道好古怪啊,里头好似放了陈年老醋,一股子酸味。”有丫鬟吃了,直想吐。
  傅宝筝即将走下游廊,听到这话,忍不住拿来一串糖葫芦闻了闻。
  真的有一股子陈年老醋味。
  呃,苏府的口味真真是奇怪透顶,与众不同的奇怪。
  不过也多亏了这股子奇怪,才更让央儿顷刻间明白过来自己喜欢的是谁。
  你想哪,若央儿心底真正惦念的那个人还是苏宴,铁定不会觉得他送来的糖葫芦滋味不对,反倒会认定别出心裁、与众不同,不愧是苏宴花了心思的,就是这么特色。
  你说说,是不是这个理。
  思及此,傅宝筝松开冰糖葫芦,对那快吐的丫鬟笑道:“若真心不爱吃,不用勉强,丢了就是。”
  反正你家央儿姑娘,如今已经不在乎苏宴,也就更加不在乎他别出心裁的糖葫芦是被吃掉,还是被丢掉了。
  ~
  苏府。
  正月十三黄昏,苏宴从一家苏绣成衣铺子里捧回一套姑娘的冬日袄裙和斗篷。
  火红袄裙摆放在宽大的架子床上,两只衣袖张开,上头的白莲是用银线绣程度,其余的纹路则全部采用的金线。
  “秧儿,一针一线都是你的味道。”
  苏宴纤长的手指,一寸寸挪过袄裙上的每一个花案,尤其在秧儿喜欢的白莲上停留得最久,久到指尖都快发酸发麻,才继续往下挪。
  “来人,将这套裙子打包送去傅国公府。”
  待苏宴看到丫鬟打包完毕,又忽的想起来什么,飞快在信笺上写好:
  “上回的冰糖葫芦好吃吗?这条火红袄裙最配你,最美,花灯节穿上它,不见不散”。
  将信笺折叠成爱心桃,塞进衣包里,命丫鬟一块送去给傅宝央。
  可苏宴怎么都没想到,次日,居然收到傅国公府的来信,道是——傅宝央偶感风寒身子不适,花灯节不宜外出。
  这便是拒绝之前的邀请了。
  苏宴敏感地蹙眉,傅宝央习武之人,身子一向强健,哪会轻易感染风寒?
  “风之,你去夜探傅国公府,查探一下虚实,看看央儿姑娘是否真的病了。”
  风之,是苏宴养在身边的暗卫,身手一流,探入一般的府邸如入无人之境。半个时辰后,风之就回来禀报道:
  “回禀大公子,央儿姑娘似乎……身子康健,没甚问题,小人去时,她还与傅三姑娘打着灯笼,在院子里堆雪人。”
  见自己猜测被证实,苏宴猛地呆愣片刻,随后就苦思冥想,难道庙会那日,自家妹妹得罪了傅宝央,她不愿再与自己来往了?
  若真是如此,那苏琴和苏画可真是该死,他饶不了她们两个。
  忽的,苏宴又想起另一种可能,想到那种可能,苏宴身上的每一根神经都紧绷起来,厉声吩咐道:
  “风之,这两日你去傅国公府蹲守,尤其正月十五那一日,全程盯紧傅宝央,她有任何异动都上报。”
  苏宴不愿意承认自己不如人,但还是要盯住傅宝央。冥冥之中,他感觉,傅宝央明明身子好好的,却拒绝与他共度花灯节,很有可能是她应下了别人的邀约,要与旁人一块共度花灯节。
  譬如,与另一个男子。
  风之走后,苏宴双眼微微发红:“傅姑娘,你最好别做出背叛我的事。”
  第98章
  傅宝央做事向来风风火火, 不喜藏着掖着,理清楚想明白自己心中到底喜欢谁后, 第一个告知了傅宝筝, 第二个就告知了娘亲。
  直白又坦率。
  眼睛都没眨一下。
  三太太郑氏却是震惊得整个人都呆了,半晌才结结巴巴道:
  “你说谁?哪个?……李……李潇洒?”
  三太太郑氏脑子轰隆隆炸响, 像是无数发炮弹齐齐炸裂在小小的脑袋里, 一轮轮炸响, 炸得郑氏忘记了全天下, 只记得“李潇洒”三个字。
  傅宝央认真地点头:
  “对, 娘, 您没听错,也没理解错, 我喜欢的就是你知道的那个李潇洒,不是别的同名同姓的李潇洒。”
  三太太郑氏险些没站稳, 盯住女儿半晌,才再次找回声音:
  “央儿,你是不是最近受到刺激太大了, 在说胡话?”
  郑氏难以接受,央儿原本喜欢的是清风朗月的苏宴, 怎的没几日, 就变成了流连花丛花名在外的李潇洒?
  说句实话, 旁的不论,就光说两人的对外形象,完全一个在高高在上的云端, 一个在地底的泥淖里啊。
  绝对的云泥之别。
  你说三太太郑氏一时之下哪能接受?
  说是震惊得心脏快碎裂,都不为过。
  “央儿啊,就是你受不了苏府的严苛规矩,也犯不着委屈自己去捆绑一个浪到天际的浪子啊?有你大伯父和大伯母在,总能给你找着一个能真心接纳你的好婆家。”
  三太太郑氏都快哭了,以为女儿大受刺激,只想逃避规矩严苛的人家,便随意挑了个啥规矩都不讲的李潇洒。
  “央儿啊,你不要被表象骗了,李潇洒他是自个不讲规矩,却不代表他府上也跟着不讲规矩啊。他出身平勇侯府,他爹虽不是继承爵位的世子,却听闻有几分严厉,因着李潇洒成日浪荡不成器,父子俩都快闹到要断绝关系了,你跟着李潇洒,哪能幸福得了啊……”
  说到这里,三太太郑氏突然想起来,好端端的,女儿怎会突然舍弃苏宴,选择李潇洒,莫不是这几日发生了什么她不知晓的事?
  蓦地,郑氏回忆起来,女儿所有的不正常好似都从除夕进皇宫那一日起,难道,那夜宫里女儿被李潇洒占了便宜?
  除却这个,郑氏实在想不出别的解释了。立马苍白了脸直直问出了口:
  “央儿,你不会被李潇洒给……碰了吧?”
  傅宝央立马莹白小脸点缀上了红,像是顷刻间洒了一把艳丽的胭脂,鲜红光泽起来。
  傅宝央脑海里满满都是湖水里,她和他紧紧相依的样子,模模糊糊间好似她两只胳膊圈住了他脖颈,如此旖旎画面,傅宝央这种从未接触过男子的小姑娘,哪能不脸红?
  傅宝央的脸红,却惨白了郑氏的脸,眼前一黑,一下子双腿乏力跌坐在了地上。
  “娘,”傅宝央一个惊呼,也跪坐在地,抱住娘亲急忙解释道,“娘,不是您想的那样,潇洒哥哥没占我便宜,是潇洒哥哥救了我。”
  接下来,傅宝央左一句潇洒哥哥,右一句潇洒哥哥,将除夕那夜发生的中药,险些被一个中年纨绔给玷污,后来被潇洒哥哥所救,以及救了后潇洒哥哥宽慰她的那番话全都叽里呱啦吐了个干净。
  里头的险象环生,以及颠覆的故事情节,直接听傻了三太太郑氏,好半晌,发不出一个音。
  “娘,您别误会潇洒哥哥,他人很好的。”
  傅宝央一提起潇洒哥哥四个字,眸子就闪亮一片,宛若整个银河系倒映其中,熠熠生辉,光芒又耀眼。
  那是她之前喜欢苏宴,都没有到达过的亮度。
  硬要去比较,喜欢苏宴那会,她的双眸里顶多是折射出一两颗星星,眼下,却是整个银河系。
  这种程度上的差异,三太太郑氏是亲娘,哪能体味不出来?
  于是,郑氏心底那些李潇洒不能嫁的言语,再也没吐露半句。她的女儿她知道,一旦下定了决心,八匹马都拽不回来。
  除非想法子让女儿自个死心。
  可是,女儿清白没了,除了李潇洒,还能嫁给谁?
  就算眼下能瞒住世人,偷偷摸摸另外定亲,可这种事儿就怕东窗事发,一旦暴露,就不是结亲,而是结怨,女儿将来在婆家没好日子不说,连带着儿女都能被所有人指指点点,猜测他们是不是杂种。
  那些言语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这世间,因为这种事儿被逼死的年轻媳妇还少么?被送往庄子,再也不能回祖宅的儿女也不少。
  于是,思忖半日后,三太太郑氏彻底认了命,派遣婆子去苏府委婉地回绝了苏宴。
  两家原本都有结亲的意思,却在花灯节这种当口,女方回绝了,一般来说都意味着亲事有变。接下来,傅国公府只需不再与苏府走动,就算是彻底吹了这门亲事。
  当然,若是苏府执意看不懂暗示,依旧派遣媒人上门提亲,傅国公府也只能厚皮脸地拒绝媒人。偏偏苏府还真的很固执,硬是接二连三换了好几任媒人上门提亲,前前后后加起来有三次,每次回绝,三太太郑氏脑门上的汗都快掉下来。
  自然,此乃后话。
  且说当前,三太太郑氏点了头,无奈地同意女儿与李潇洒来往后,心底又纠结上了,她不知该如何将央儿的事知会大嫂萧莹莹。
  毕竟,与李潇洒这般的纨绔结亲,可是大事。
  而三房一家子的前途全都系在萧莹莹夫妻身上,不仅丈夫的京官是萧莹莹从庆嘉帝那里游说来的,就连膝下三个儿子的差事也都靠了国公爷帮忙,才有了些体面。
  因此,央儿的婚事怎么也得萧莹莹点头才行的,否则,这亲事怕是结不成。
  可是,默许央儿跟了李潇洒这种事,三太太郑氏简直不好意思说出口,她都怕萧莹莹责骂她。
  满京城谁不知道,李潇洒是晋王世子的好兄弟,而晋王世子眼下痴缠傅宝筝不放,萧莹莹眼下怕是正心头愠怒,找不到发火的点呢。
  于是,三太太郑氏告知央儿的事时,几乎快成了个结巴,说话都断断续续,声音越来越低,双眸都不敢望向萧莹莹脸庞,低垂眼帘等着挨骂似的。
  果不其然,萧莹莹听后,脸色立马变了,巴掌是隐忍了又隐忍,还是没忍住,拍得小几震天响。
  最后,还摔了茶盏狠狠掼在地上,热茶泼湿了一地。
  惊了一屋子丫鬟婆子。
  “大嫂……”三太太郑氏慌忙起立,坐都不敢坐了。
  见吓着了三弟妹,萧莹莹这才深呼吸几口气,努力压抑住心底的怒气,闭闭眼,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在萧莹莹眼底,央儿的事,八成是萧绝一手策划的,尤其听说央儿宫里中药,最后有惊无险被李潇洒救了,萧莹莹就越发肯定这是萧绝一手策划的了。
  萧莹莹心底很怒,怨怪萧绝行事太过无耻,简直没下限。
  原本,筝儿除夕那日对萧绝的态度,萧莹莹是很满意的,可哪想,当日就传出了“睡不到的姑娘,最让人着迷”的混账话,调戏对象还是筝儿,事后还传得宫里人尽皆知。
  窥一斑而知豹,这件事隐隐让萧莹莹感觉不妙,之前萧绝搞出的事,都还算走的正当途径,尽力维护筝儿的名声,可这次很明显改了策略,好好的一个姑娘与“睡”字沾上边,能是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还有后手,竟是让李潇洒将央儿给祸害了。
  萧莹莹面对萧绝的频频出手,渐渐有些无力应对之感,陡然觉得万分疲惫——不仅女儿可能护不住,连央儿都是护不住的。
  下一步萧绝还会做什么,萧莹莹完全无法预料,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感。
  那股邪风吹得萧莹莹一阵颤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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