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嘿,金四爷在这,你们不是有宝贝拿不准吗?还不快过来?”
  “呦,金爷来了,可巧,您瞧我今天这站着的,比你去年那蹲着的,如何?”
  “四爷,我新入手了套金壶金杯,说是唐朝的,您给掌一眼?”
  眨眼间,俩人就被包围了。
  阮玉退出人群,看着被裹在人中的他不断的为人解答,与人探讨。时而微笑,时而皱眉,时而点头,时而叫回某个人,再把人手里的物件看上一看。
  他本来个子就高,如是更有鹤立鸡群之态,阳光筛过树影落在他脸上,暗的清幽,明的耀目。
  阮玉看着看着,不觉歪了头,缓缓露出笑意。
  时间慢慢流淌,不知不觉就到了黄昏。
  人群渐渐散了,金玦焱拿袖子当扇子扇了两扇,视线一扫,看到守在一旁的阮玉,一怔之下,猛的一拍脑门,一步跨过来:“你怎么一直站在这?是不是累坏了?怎么不找个地方歇歇?唉,都怪我,这一忙,就……”
  他无比歉意,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急忙抓起她的手:“是不是饿了?走,我带你去……”
  阮玉抽出手,看了看他满头的汗,将帕子递给他。
  他接过,胡乱的擦了擦,重新握住她的手:“走,咱们吃饭去!”
  他还是没有用温香的帕子。
  阮玉垂了眸。
  注意到她的失神,金玦焱立即停住脚步:“怎么了?生我的气了?其实我……”
  阮玉本想问问那帕子的去向,又觉得自己无聊。心爱之人的东西,自是要妥善收藏。
  于是摇摇头,仰脸一笑:“我是觉得如果温香见到你今天的样子,定是会怦然心动,不能自拔呢。”
  话音未落,已暗骂自己,这不废话吗?还用等到今天?不是已经送了定情信物了吗?她这是……找什么毛病?
  金玦焱一怔,心不在焉的笑笑:“她啊……”
  温香从不喜欢他做这种事,她和所有人一样,认为他玩物丧志,不务正业。亦或者说,他做的事她就没有一样喜欢,她喜欢的是,功成名就,高士风流。而他,永远不会有那么一天。
  “唉,提她做什么。”
  如今,他不愿想起这个人,他想的是,在他忙得焦头烂额浑然忘了时间之际,有人在身边默默的等他。
  在他看到她的那一刹那,满身的疲惫都不见了,或者说是愈加疲累,只想抱着她,静守日落。
  这一刻,虽无红袖添香,却暗香悠然。
  赛珍园的人也开始散场,有人跟他打招呼,他匆匆的应了,但不再停下脚步。
  快步走出园外,遥望半卡在天边的落日,只觉今天的黄昏分外美好。
  “阮玉,”他转了头,目光簇亮:“你想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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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来到了老纪头的汤水店。
  所谓的汤水店,更像一个小窝棚,不过桌凳都很干净,就是很低矮,阮玉就跟金玦焱窝在靠门的一侧,一边喝汤水,吃糕点小菜,一边看外面人来人往,享受前世大排档的感觉。
  “金小子,知道带人来了?”在一旁跟婆娘一起洗碗的老纪头笑眯眯的问。
  大约是因为年纪大,耳朵有点背,说话特别大声。
  “我媳妇!”
  金玦焱的嗓门更大,说完,还甜蜜蜜的瞅了阮玉一眼。
  阮玉低了头,指尖摩挲着粗糙的碗沿。
  这是今天他第二次这样跟别人介绍她了……
  “嚯,成亲了,什么时候的事?”
  看来老纪头不认识大名鼎鼎的金四爷,还在那兴致勃勃的问。
  “就是……”
  “就是去年秋天的事。”
  金玦焱刚要回答,就有人抢了话,那语气……
  “老纪头,你不知道?多著名的事啊……”
  金玦焱的眼神就杀了过去。
  那人也不再多话,嗤的一笑,哼起了小曲。
  金玦焱的脸色开始不好看,见阮玉只专心用饭不说话,勉强压下怒火,又后悔当初自己怎么那么混,将事情弄得尽人皆知,如今倒让阮玉忍受难堪。
  有心给她夹菜赔罪,可是行动落在筷子上便恶狠狠的。
  阮玉依旧低着头,声音淡淡的,但是足以让棚子里的每个人听到。
  “有个老和尚救了个女子,不过救的时候,女子衣襟散乱,二人难免有所谓的肌肤之亲。于是便遭众人非议,就连他的弟子也觉得脸红。后来有一日,弟子终于忍不住问师傅,为什么要那么做?老和尚不以为然,我都放下她那么久了,你为什么还放不下?”
  棚内一片静寂,忽而爆发大笑。
  老纪头笑得额外响亮。
  金玦焱目光闪闪,所有的怒火均一扫而空,扬眉吐气的给她夹了块蘑口菇,又冲老纪头喊:“再来一碗酸梅汤。”
  再转向阮玉,殷勤道:“我就说他家的酸梅汤好喝吧?”
  那得意的模样就好像这汤是他做的似的。
  阮玉只是抿嘴笑。
  那个挑事的人坐不住,扔了银子就走了,棚里于是又爆出一阵大笑。
  “老婆子,瞧,金小子的媳妇真俊!”老纪头大声夸奖。
  纪婆子本生得慈眉善目,这会一笑,更显慈爱:“人也聪明!”
  “夸你呢……”金玦焱在一旁画蛇添足。
  其实他不过是凑近了阮玉,将暖呼呼的气儿吹在她耳朵上。
  阮玉就红了脸,瞪了他一眼。
  ——————————
  汤足饭饱,二人走街串巷,开始逛夜市。
  金玦焱总想买个什么东西送给阮玉,可是左看右看,就没有一样合适的。
  他记得刚才跟阮玉说话时,发现她的耳朵很好看。白白嫩嫩,一口气吹上去,上面的茸毛就像小草丛一样卧倒一片。这样的耳朵,一定很软很细腻,不知咬上一口会是什么滋味……
  身上某个部位跳了一下,他急忙收回不该有的心思,然而目光依旧落回到她的耳朵上。
  若是能配上一副漂亮的耳坠,当是更美吧……
  阮玉感觉到他注视自己,转了头。
  他急忙收回视线,正好瞧见对面一个摊子,顿时拿手一指:“瞧,布袋戏!”
  可是当俩人赶到那时,收市的云板敲响了。
  金玦焱瞧了瞧阮玉,笑:“赶明我再带你出来看!”
  他的笑容很温和,隐着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味道。
  阮玉含笑,垂了眸。
  赶明……
  谁知道明天是什么样子呢?
  摊子在一个个的撤离,可是二人没有一个说要回去,好像都在等着对方开口,偏偏又迟迟没有等来那一句。
  街上的人越来越少,越来越少,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个。
  灯光也幽暗了许多,只几家店铺悬着阴森森的纱灯,看去有点恐怖。
  阮玉便忍不住往金玦焱身边靠了靠。
  金玦焱感到阮玉离他近了近。
  他环顾四周……
  没人。
  此刻似乎应该是牵手的好时机,只是没有什么引子,不能像白日里说抓就抓了。
  他的眼睛装模作样的看风景。当然,风景就是一扇扇关起的门和参差不齐远近不一的灰灯笼。然后小指勾啊勾,意图搭上阮玉的手。
  阮玉的手就在他指头边晃来晃去,都能感受到温度了,可就是搭不上。
  他心里猫抓似的,一个劲给自己鼓气再鼓气,可是越鼓越没底气。
  阮玉又看过来了,他急忙清清嗓子,抬头欣赏月色:“嗯,今天天气不错。”
  阮玉也抬头看。
  今天不是十五,月亮缺了一小块,只盖了半片薄纱似的云卧在空中。
  月亮已经这么高了,夜应该很深了吧……
  “时辰应该不早了,家里……怕是已经落了钥了……”金玦焱继续望天。
  嗯,什么意思?阮玉怀疑的看向他。
  ☆、211揉不揉?
  “呃,这个时候回去,怕是进不了门了。”金玦焱目光闪烁。
  其实这句和前面那句意思差不多,就是表达得通俗了点。
  “进不了门”是什么意思?难道打算去开房?
  男人真是……给他几分颜色就开染坊!
  阮玉立即提高警惕,停住脚步,与他拉开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