嚣张 第6节
  “今天去学校了?”老爸问。
  “去了。”丁霁回答,埋头吃饭,余光里看到两个人同时都松了口气的样子。
  “还是要抓紧,”老爸说,“我跟你们何老师打过电话,这段时间你旷课太多了,几次考试成绩都在下降……”
  “嗯。”丁霁很配合地应了一声,想要用这样积极的态度打断他的话。
  但是没有成功。
  “你从小就聪明,”老爸接着说,“一直是公认的聪明孩子……当然,你现在的成绩跟别人比起来并不差,但是你明明可以更好,你……”
  丁霁舀了两勺西红柿炒蛋到碗里,拌好饭,低头几口把饭扒拉完,碗一放站了起来。
  “去哪儿?”老妈看他。
  “复习。”丁霁走到沙发边,拎起书包。
  “你又有情绪了。”老爸说。
  “你们让孩子吃完饭再说嘛,”刘姐叹了口气,“我们都不在饭桌上说孩子,吃不好饭的。”
  “他也就吃饭的时候能听我们说几句,”老妈也叹气,“爷爷奶奶倒是不像我们这么啰嗦,最后这孩子成什么样了……”
  丁霁走进屋关门的瞬间突然加了劲,门哐一声摔上了。
  他站在门后愣了一会儿,坐到了书桌前。
  最近是有点儿懈怠,他揉了揉肚子,刚吃得太急,有点儿撑着了。
  不过懈怠是常态,隔一段时间他就会感觉太累了,除了玩,干什么都没劲。
  所以他的成绩一直起起落落,浪得很。
  他缺乏毅力,专注力不够,也没有高效的学习方法。
  吊儿郎当还不想改变。
  综上所述,他并不觉得自己有多聪明,也很讨厌有人说他聪明,他根本配不上聪明这两个字。
  ……复习吧。
  他从书包里拿出一套理综模拟题,趴到桌上,枕着胳膊开始做题。
  “今天饭都不在食堂吃了?”陈芒看着林无隅,“你越来越野了啊。”
  “有点儿头疼,”林无隅按了按太阳穴,“我出去转转,顺便去吃点儿好的。”
  “记得带回来。”陈芒马上交待。
  “今天可能回得早,”林无隅说,“烧烤就不带了啊。”
  “我们吃白食的不讲究那么多,有吃就行。”陈芒说。
  林无隅笑笑。
  他前几天去小公园的时候,看到了对街有一个装修很可爱的店,名字叫“狗都来”,他懒得过街,就没去。
  他今天打算溜达着过去看看,说不定有什么好吃的,吃完脑袋就不疼了。
  可能还有狗子可以撸。
  林无隅满怀期待地去了小公园。
  狗都来。
  是个小咖啡馆。
  的确有狗,三条串串,脖子上还挂着小牌子,流流,浪浪,狗狗。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店里所有的桌子,都是单桌,配一张椅子。
  桌上写着字——嗨,单身狗。
  但墙上重重叠叠贴着的照片全是双人的,甜腻腻的情侣照。
  林无隅感觉自己遭受到重创,狗都没撸就转身离开了。
  脑袋跳着疼。
  林无隅在小广场旁边的一个药店买了盒止疼药,穿过广场想去对面超市买瓶水吃药的时候,看到了台阶上的鸡……丁霁。
  “这么巧?”丁霁挑了挑左边眉毛。
  今天丁霁旁边没有行骗助理,也没有送上门的傻子,只有他一个人。
  “没算算我会不会来吗?”林无隅头还疼,也没停下。
  “没算,”丁霁看着他,“我要算了,就给你带瓶水了。”
  林无隅看了他一眼,停下了脚步。
  “头疼?”丁霁问,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带着些许得意。
  林无隅没说话,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过来的方向。
  “我这儿有水,”丁霁从身后摸出了一个大玻璃瓶,“不过我刚喝过了……”
  “我猜猜。”林无隅说。
  “嗯?”丁霁愣了愣。
  “上次我走的时候你看到了,那个时间多半是回住处,说明我住的方向在……”他指了指丁霁身后,“那边。”
  丁霁拿着大玻璃瓶没说话。
  “但今天我从反方向过来,过来的时候大概按了三次太阳穴,有可能是头疼,而且挺严重,”林无隅又揉了揉自己太阳穴,“所以我可能会去买药止疼,小广场一圈只有一个药店……你要是没看到我过来,大概就没法算了。”
  丁霁还是没出声,看着他。
  “其实为了保险起见,先问是不是头疼比较合适,毕竟我可以问药店的人要一杯水吃药,”林无隅想了想,“但是先说水的事儿,更有效果,反正说错了还有个头疼兜着,就算是头疼错了也没事儿,我又不认识你。”
  “你大爷。”丁霁说。
  “猜对了吗?”林无隅问。
  “对了。”丁霁说。
  “水。”林无隅伸手。
  丁霁把手里的大玻璃瓶递给了他。
  第4章
  丁霁那天自我介绍完,这人也没礼尚往来报一下名字,但他这会儿也懒得问,就看着无名从兜里拿出止疼片放到嘴里,再拿起他的玻璃瓶仰头喝了几大口。
  “你倒是不讲究。”他接过了无名递回来的瓶子。
  “这不是个水杯吧?”无名抹抹嘴。
  “不是啊,”丁霁打开盖子,拿纸巾沿着瓶口擦了一圈,“这是个古老的雀巢咖啡伴侣的瓶子,年纪可能比我大。”
  无名没有说话。
  他抬头看过去,无名的表情有些难看。
  “怎么了。”他问。
  “你这么讲究为什么还让别人喝你的水,”无名很无语,“擦也别当面擦吧?”
  “我也不知道你会真喝啊。”丁霁说。
  无名伸出了左手。
  “不看。”丁霁拍开了他的手,但还是往他手上扫了一眼。
  “瓶子。”无名说。
  丁霁愣了愣,把瓶子盖好,又递给了他。
  无名拧开盖子,一仰头嗵嗵又是两口,然后把瓶子放在了他旁边的台阶上:“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看出来我失恋的吗?”
  “怎么,你猜不出来么?”丁霁斜眼看了看瓶子。
  “今天这个简单,”无名说,“我要都能猜出来你还怎么混啊。”
  “所以啊,”丁霁一扬头,“我怎么可能告诉你,我连你叫什么都不知道。”
  “林无隅。”无名说。
  “什么?”丁霁没听清。
  “林无隅。”无名又重复了一遍,按了按太阳穴。
  “无隅?”丁霁说,“大方无隅啊。”
  林无隅按着太阳穴的手停了一下。
  光风霁月就算了,毕竟名字里有这么个字,但脱口而出大方无隅还是有点不符合吊儿郎当江湖骗子的气质了。
  刻板印象要不得,林无隅进行了一秒钟的自我反省,然后点了点头:“嗯。”
  丁霁靠着后面那级台阶,没再说话。
  林无隅的头还是疼,这会儿无论是回学校还是去找饭吃,他都提不起劲来。
  而且……也许是因为丁霁跟许天博长得有几分相似,他也并不想马上就走。
  于是在丁霁身边坐下了,跟他一块儿看着不远处立着的那个篮球架。
  现在还早,只有两个男生在投篮玩。
  沉默一会儿,林无隅先开了口:“你总来这儿吗?”
  “隔一阵儿来一阵儿吧,”丁霁说,“我奶奶家在附近。”
  “哦。”林无隅应了一声。
  “你是附中的吧?”丁霁问。
  林无隅迅速低头看了看自己,衣服裤子鞋,全是自己的,没有附中的任何标志。
  “上回碰见你,我就知道了。”丁霁笑着伸了个懒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