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节
  玉芝悄悄看他,发现许灵眉睫浓秀,鼻梁挺直,五官很是清俊,睡着了也很好看。
  看着看着,玉芝觉出了自己心跳有些快,悄悄思忖着:难道重生了,我也拥有了一颗少女心,看见美男子也会心跳加速脸红耳热了?
  想到这里,她又看向许灵。
  这会儿阳光灿烂,透过稀疏的腊梅枝条,照在许灵光洁的脸上,越发显出了他的清俊。
  玉芝游目四顾,见四周无人,鬼使神差般伸手过去,用手指捏了捏许灵的脸颊,软软的,很光滑,手感很好,她便又捏了捏,美滋滋笑了——许灵的脸真软啊!
  林玉润在宫里也饮了几杯酒。
  不过他回来的时候乘坐的是马车,睡了一路回到府里,泡了个澡便彻底清醒了,就开始接见官员,处理积压的公务。
  见了几个人之后,林玉润有些心累,抿了抿嘴唇,身子靠回了椅背上。
  昨夜在金明池行宫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今早在朝堂上刀光剑影明争暗斗,就算早就习惯了,也乐在其中,他也有些累。
  张总管一直在一边伺候,见状忙道:“大帅,您忙了好一阵子了,不如出去散散步,歇息片刻!”
  林玉润点了点头,在张总管的服侍下系上斗篷,踱步出去了。
  张总管还要处理家务,流风和落雨两个贴身侍候的小厮自然跟了上去。
  在外面走了一会儿,林玉润正要去梅林转转,流风却指着一边的偏院道:“大帅,许大人就在东偏院住着呢!”
  林玉润闻言,蓦地想起了那个和自己母亲很像的野丫头,不由自主停下脚步,略一思索,吩咐流风道:“书房书案上放了一个檀木匣子,你去拿过来,送到东偏院!”
  檀木匣子是一套赤金镶嵌红宝石头面,上面镶嵌的红宝石成色很好,颗颗莹润,是他吩咐亲信特地弄来的,原本预备敬献给袁皇后。
  流风答了声“是”,自去取檀木匣子去了。
  林玉润顿了顿,转身往东偏院去了。
  东偏院大门虚掩着,轻轻一推就开了。
  落雨正要进去通报,林玉润抬了抬手,示意不用,慢慢踱了进去。
  站在甬道上,透过稀疏的腊梅枝条,林玉润一眼便看到了前方廊下,玉芝正伸手捏许灵的脸,而许灵傻乎乎睡得正香。
  他仿佛被定住一般,皱着眉头站在那里看着,心里酸溜溜的:许灵比我年纪还大,他的脸有什么好捏的!
  跟在后面的落雨自然也看到了,心中很是诧异:人家小儿女卿卿我我,大帅这会儿不是该知趣地回避么?站在这里做什么?难道还要等着看人家漂亮小姑娘偷亲许大人?
  第83章
  几乎是在一瞬间,林玉润恢复了理智,转身离去了。
  落雨轻手轻脚跟着离去了。
  玉芝抬头看着林玉润的背影,心里有些难受。
  一直到林玉润的背影消失在影壁后,她这才抱住膝头,默默想着心事。
  流风到了书房,恰好遇到了正看着人收拾书房的张总管,忙笑着请安。
  张总管眼睛瞅着正在往花架上放水仙花的小厮,口中问道:“你不跟着大帅,来这里做什么?”
  流风忙道:“启禀总管,大帅吩咐小的来拿书房书案上放的一个檀木匣子,让小的送到东偏院!”
  张总管闻言,眼神如电看向流风:“你确定是送到东偏院?”
  流风被吓了一跳,身子一凛,想了想,道:“启禀总管,确定是东偏院!大帅也在那边呢!”
  张总管脑海里浮现出玉芝那双似乎会说话的大眼睛,片刻后道:“好了,我去送吧!”
  那个檀木匣子是一套赤金镶嵌红宝石头面,原本是大帅预备敬献给袁皇后的,如今却要送给陈玉芝,这件事可不是什么好事。
  大帅年纪轻,有时候做事难免冲动,须得好好劝谏……
  张总管刚抱着那个檀木匣子走出书房院子,迎面就遇到了林玉润。
  他忙上前行礼:“大帅,您让流风取的匣子,我恰好闲来无事,就给您送过来了!”
  林玉润停下脚步,打量了张总管一眼,道:“张叔,该过年了,给皇伯父、皇后娘娘和宫中诸位嫔妃的礼物你打点一下送过去吧,这个匣子放到给皇后娘娘的礼单中去吧!”
  张总管答了声“是”,心里一喜,抱着那个匣子站在那里,看着林玉润迈开长腿进了书房院子,心里却隐隐有些内疚:大帅年纪虽小,却什么都懂,这些年来一直压抑着自己……
  他叹了口气,随着大帅进了书房院子。
  林玉润在黄花梨木宝椅上坐了下来。
  张总管小心翼翼端了一盏清茶递了过去:“大帅,您书房里的座垫靠枕都是在甘州出发前许大人送来的,我顺手让人带到了京城,如今都铺设在了书房里。”
  林玉润闻言,忍不住动了动,身子又往后靠了靠,觉得座垫很软,靠枕也很舒适。
  张总管一直在小心翼翼观察着林玉润,见状一颗心又提了起来。
  林玉润看向张总管。
  他从小就有一种天分,能够发现常接触的人内心的想法,张总管侍候他快十年了,他差不多知道张总管在想什么。
  想到这里,林玉润屏退侍候的人,沉吟了一下,这才低声道:“张叔,对陈玉芝,我并不是那种喜欢……”
  张总管闻言一愣,当即看向林玉润——他最担心的就是阿沁突然变成了情种,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陛下早说了,阿沁天分极高,会成为大周王朝的一代明君,他能够挽救大周王朝,泽被万民,明载青史!
  张总管不希望阿沁在往上走的过程中,因为儿女情长这样的小事,令原本顺畅的通天大道多了不必要的波折。
  林玉润声音里带了些彷徨:“每次我见到她,总觉得她就是我的母亲,我忍不住想要亲近她……”
  张总管听了,不由心疼阿沁,低声道:“阿沁,我知道了,只是处在你的地位,若是想对陈姑娘好,最好还是不要太露形迹,免得被有心之人利用了,对陈姑娘也不好。”
  林玉润“嗯”了一声,端起茶盏又饮了一口,这才道:“给袁皇后的礼物,再加上一匣子红宝石和一匣子蓝宝石;安淑妃那边,依照旧例就行,不过得把她娘家侄子安微调到甘州军卫做许灵的副手,她家是最盼着子弟为国立功的……”
  张总管答了声“是”,自去安排。
  第二天朝会散了后,承安帝把林玉润留了下来,带着林玉润回了他的寝殿玉堂殿。
  一回玉堂殿,承安帝就吩咐太监:“传膳吧!”
  阿沁若是上早朝,一般是不用早膳的,说是一吃早膳,脑子反应就不够快了,这会儿他铁定还没用早膳。
  待林玉润用罢早膳,用香茶漱了口,承安帝这才道:“阿沁,听说你这次送礼,给皇后多送了两匣子宝石,你可真有钱啊!”
  林玉润乖乖地站在那里,老老实实道:“皇伯父,我把嵩山那套别业卖给了张奇志。”
  承安帝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叹了口气道:“你这孩子,真是老实啊!”
  他想了想,叫来玉堂殿总管太监蒋晨:“从朕的内库里取二十万两银票,朕要提前给阿沁压岁钱!”
  林玉润闻言,眯着眼睛笑了:“多谢皇伯父!”
  又道:“皇伯父,我在甘州,开销实在是大,您不如送我一个聚宝盆吧!”
  承安帝却知他从不说废话的,当即看向林玉润:“阿沁,你的意思是——”
  林玉润眼睛亮晶晶:“皇伯父,四个字——‘开放海禁’,我想夺回大周在海上贸易的主动权!”
  承安帝沉吟一下,道:“走吧,阿沁,陪朕散散步去,咱们边走边聊!”
  许灵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暮色开始降临。
  见许灵睁开了眼睛,呆呆地看着自己,玉芝抿嘴一笑,端起暖壶倒了一盏茶递给了许灵:“喝口茶就清醒了!”
  许灵眼珠子一转,做病弱状:“我手麻了……”
  玉芝懒得和他废话,直接端着茶盏喂许灵喝了。
  许灵一小口一小口喝着茶,可是口再小,一盏茶也有喝完的时候,他便柔弱地叹息道:“还渴……”
  玉芝又给他倒了一盏,麻利地喂他喝了。
  喝了两盏茶之后,许灵看向玉芝:“你在做什么?”
  玉芝笑了:“我答应要给寒星做件袍子,这就是给寒星做的袍子!”
  许灵“哦”了一声,挑眉看向玉芝:“我的那双在家里穿的千层底棉靴呢?”
  玉芝嫣然一笑,从包裹里掏出一双已经锁好边的玄色棉靴帮子:“在这里呢!”
  许灵实在是无话可说了,只得起身怏怏离去了。
  玉芝看着许灵的背影。
  许灵长相俊朗,身高腿长,实在是天生的衣架子……
  她欣赏了一会儿许灵的背影,获得了美的享受,便继续干劲十足地缝制起衣服来——天快黑透了,趁这会儿还有光,赶紧再做些活!
  按照大周过年的风俗,“二十三,炕火烧;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去割肉;二十七,杀灶鸡;二十八,白面发;二十九,蒸馍篓;三十,捏鼻儿;年初一,躬脊儿”,腊月二十六这日,家家都要杀猪割肉。
  作为打算在京城卖卤肉的有志人士,玉芝特地求了许灵,腊月二十六这日和寒月一起去街上转悠去了。
  寒月对京城也不熟,玉芝也不熟,两人穿着男装,先问了路人,得知京城市井最热闹之处在延庆坊,当下便雇了辆马车往延庆坊去了。
  过年前的延庆坊,果真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俗话说“鼻子下面有个小京城”,不懂就要问,逛了一会儿之后,玉芝已经弄清楚延庆坊由六横六纵总共十二条街道组成,而卖熟食的街道就在酒楼食肆最集中的六道街。
  她买了两串糖葫芦,分给了寒月一根,两人吃着糖葫芦随着人流去了六道街。
  六道街果真繁华得很,道路两旁都是酒楼食肆,旗帜飘扬,酒楼与食肆之间,点缀着一个个门面,有卖小菜的,有卖酱的,有卖炙肉的,有卖瓜子的,有卖点心的,还有卖各种包子的。
  玉芝把整个六道街逛了一遍,却没看到卖卤肉和桶子鸡的。
  她不由大喜,带着寒月去黄家包子铺买了几个肉包子,站在那里一边吃,一边和伙计搭话,终于问出了黄家包子铺的租金。
  出了黄家包子铺,寒月咬了一口羊肉馅包子:“小陈,咱们接下来去哪里?”
  玉芝年纪虽小,却毕竟是姑娘家,他不好叫“玉芝”这个闺名;玉芝又穿着男装,他不好当着人面叫“陈姑娘”,思来想去,寒月发明了一个新的称呼——“小陈”!
  玉芝指着前面的酒坊道:“咱们去那家酒坊问问,看看他家的租金!”
  寒月只得跟了上去。
  玉芝买了两瓶惠泉酒和两瓶金华酒,终于问出了酒坊的租金,便拎着四瓶酒出了酒坊。
  寒月随着玉芝逛了大半日,早累得双腿发软,见玉芝依旧精神得很,只得勉力跟了上去。
  玉芝进了路边的一家干果铺子,买了半斤葡萄干和半斤炒栗子,一边吃炒栗子,一边和干果铺子里的老板娘搭起话来,很快就进入了正题,问人家附近有没有房经纪,以及一般租房的价格。
  寒月累的够呛,一手拎两个青瓷酒瓶子在外等着,眼睛一直看着玉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