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烂泥扶不上墙
  顾姓老者径直走到我面前后,面无表情着垂下眼皮,只用他那漆黑眼珠直勾勾的盯着我。
  我仰头和他对视着,眼底冰寒,笑的越发灿烂。
  “一旦绝望,就放弃翻盘希望,就开始求死,才会无所畏惧。你还真是烂泥扶不上墙。”他的语调依旧不带任何情绪,讲话时候依旧不贴口型。
  “能扶上墙的烂泥不还是烂泥?做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没什么不好。”我更加深笑容。
  “能扶上墙的烂泥还是烂泥,这个说法倒是有趣。”他嘴巴未动但有轻笑声从嘴巴处传出,脸上依旧没有表情。
  “既然你愿意做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那就待在这里等死吧。”他话语到这里,转身再沿着石像猛兽让开的通道回返正屋。
  随着他踏入石像圈,院内的石像倏然恢复原状,屋内的呜呜咽咽惊恐哭声戛然而止。
  与此同时,始终诡异静寂的临街之外的地方不再静寂。
  熟悉的大力破门声和打斗声伴随着惊恐尖叫声从外面传来,按照动静传来的方位判断,杀戮早已发生在临街之外,有一拨已距离石匠铺不远。
  我愣神下,尽敛笑容,继续专心按摩脚踝。
  随时袭来的杀戮还不曾让我绝望。
  顾姓老者的再次出现,对我是雪上加霜,将我瞬间拖入绝望深渊。
  他说对了我一旦绝望才会无所畏惧,没说对我一旦绝望就放弃翻盘希望就开始求死。
  或许是经历过死亡的人多会更加惜命,如今的我,即便到了命悬一线时刻也不会放弃翻盘希望。
  我再次见到他会觉得一起死也好,只是短暂的心理抗拒。
  他带给我的感受,是会让我生不如死,比随时袭来的残忍杀戮本身更可怕。
  我不会因心生了绝望就求死,随着他踏入石像圈我已决定,只等杀戮逼来,我就滚入石像圈求他庇佑。
  若能有命从杀戮危险中全身而退,我绝不是烂泥扶不上墙。
  只等我羽翼渐丰长出利齿,即便他真的曾经救过我,任谁也无法将我牢牢锁在掌控之中。
  我再按摩脚踝没多久,距离石匠铺最近的那拨杀戮队伍抵达石匠铺。
  我即时避开竖在地上的石敢当就地滚入石像圈,杀戮队伍在石像圈外骤然停止前进。
  我和距离我最近的杀戮者,只隔了一步之遥,能更清楚的看清楚他们的脸白如纸眼眶深陷,以及他们那被针脚细密的红色丝线牢牢缝合一起的嘴巴。
  他们貌似看不到石像圈内的我,尽是泼墨颜色的双眼没有焦点呆滞无光。
  他们脖子之下不带半点皮肉的森森白骨,早已被鲜血染红,多数的手骨还滴答着血滴。
  他们骤然停止前进后,持续保持着静立不动的姿势,直到另一拨杀戮队伍也很快赶到。
  随着两拨杀戮队伍汇合一起,石匠铺的大门和院子被推到,跟石匠铺相邻的左右建筑被夷为平地。
  石匠铺就此若孤岛般矗立在血流成河残尸遍地中,两拨队伍再将石匠铺团团围住。
  外面的情况,让我不自觉扭头瞟一眼正屋方向。
  我身入石像圈能一览无遗石匠铺内里的情况,石像圈内有数条道分别通往正屋侧房厨房以及茅厕。
  之前发出呜呜咽咽惊恐哭声的矮小男人倒在地上安安静静一动不动,不知道是死是活。
  顾姓老者背着双手立在正屋门口,面无表情着双眼望着大门的方向。
  我瞟一眼正屋方向也就收回视线,再次从地上坐起继续按摩脚踝。
  接下来的不足十分钟内,另有杀戮队伍陆续不断赶到,不断壮大着对石匠铺的包围圈。
  随着最后一拨杀戮队伍再抵达现场,包围圈让出一条通道。
  我就此,再见黄婆婆。
  她的嘴巴也已被针脚细密的红色丝线牢牢缝合一起,双手指甲尖长漆黑。
  她沿着通道走来,脖子上骑坐着一个,浑身是血、脐带未落、双眼赤红、眼底翻滚着恨意和暴戾的婴孩。
  我僵住了按摩脚踝的动作,说不清心中滋味。
  婴孩应该就是婆婆想要托付给我的孩子。
  我不曾料到,会在此情此景下,跟婴孩初见面,跟婆婆再见面。
  婆婆走到包围圈内里之后,目光落到竖在地上的石敢当上面。
  我随之稳稳心神也关注向石敢当,又发现,不同石敢当碑额上的兽面,有着略有差别的眼睛。
  有的怒目圆睁,有的半眯着,有的紧闭着。
  整体来看,一应石敢当的排列是有一定顺序的,是按照眼睛由闭至睁的过程,反过来也可以说是按照眼睛由睁至闭的过程。
  婆婆扫视一眼地上的石敢当之后,开始在石像圈外按照眼睛由闭至睁顺序行进,并在东南,正东,东北,正北处稍作停顿。
  随着她每次停顿,骑在她脖子上的婴孩,就会挥手碎了她右脚脚尖所指向的石敢当。
  当她在东北处停顿婴孩再碎石敢当时候,有碎裂的石块撞到了一人多高的辟邪脚爪上。
  辟邪石像半眯的眸子就此缓缓睁开,无声将头偏向她,厚实的胸脯倏然间有了微微起伏。
  我这是,眼花了么?
  我连忙揉揉眼睛之际,辟邪石像已又弓起脊背随时要朝她扑去。
  她快步再到正北处停顿,婴孩即时再碎了正北处的石敢当同时,辟邪瞬间重新石化,维持着攻击的姿势一动不动。
  石匠铺的正屋侧房厨房以及茅厕虽然实际上和石像圈是分开的,但不入石像圈,身在石像圈外的话,只能看到石像圈,看不到石匠铺内里的情况。
  她再立的正北处,恰好就在顾姓老者的正面前,但无论是她还是她脖子上的婴孩对于顾姓老者的存在貌似都无所觉。
  随着辟邪重新石化,持续静立的顾姓老者,动了。
  他的速度快到我根本没看清他的动作,婆婆的身体已被撕裂,婴孩的脖子已被折断。
  包围石匠铺的杀戮者们随之齐齐骚动,就此蜂拥而上,开始对石阵发起粗暴强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