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美人 第41节
  侍妾与侧妃差的也不是一星半点,如今府中并没正王妃,届时南云就是半个主子了。
  南云倒并没什么惊喜之色,只是又谢了萧元景。
  萧元景同南云上了马车,吩咐顺子驾车直接到小灵山去,自己则是懒散地倚在了那里。
  南云一上车,就想起走时萧元景说的“惩罚”,她自觉来去匆匆,并没耗上多长时间,但却拿捏不准萧元景心中是如何衡量的,故而始终有些忐忑。
  南云这个人素来是藏不住事的,尤其是在萧元景看来,心中想着什么,脸上都明明白白地写着,一眼扫过去清清楚楚。
  其实萧元景原是都忘了这件事的,可一抬眼,见着她这神情,倒是霎时就又想起来了。
  “你这一去……”萧元景掸了掸衣袖,着意拖长了声音,“可是费了不少时辰。”
  南云倍感冤枉,忍不住辩驳了句:“还不到小半个时辰。”
  她说得并没错,可萧元景却另有旁的算法。他略微坐直了些,同南云道:“我都在那桥边等了你许久了。除了父皇,还没人能让我站着等那么久的。”
  南云同萧元景对视了片刻,险些想说,自己并没让他去等,可话到嘴边又觉着不妥,八成只会惹得萧元景不高兴,便只能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这算法实在是过于不讲道理,南云气鼓鼓的,可又辩驳不过,只能小声道:“那要怎么罚?”
  她这模样看起来着实可怜又可怜的,萧元景原是想吓唬吓唬她,如今倒也绷不住了,失声笑道:“好了,是诓你的。”
  南云怔了下,方才反应过来他是诈自己,先是松了口气,随即又有些气,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她原就是个温柔模样,杏眼含春,便是瞪人的时候也不显得凶悍,眼波纵横,反倒带着些别样的风情。
  萧元景原本的确只是逗她,可见了这模样,却不由得意动。
  他抬手揽着腰将人给半抱了过来,顺势让她坐在了自己膝上,绕了缕头发,慢悠悠地逗弄着。
  南云并没想到他会突然出手,下意识低低地惊呼了声,可随即意识到这是在马车中,隔着一层帷幔便是正在驾车的顺子,连忙抬手掩住了唇。
  萧元景好整以暇地绕着她墨色的长发,又以发梢在她手背上来回扫了下,等她禁不住痒挪开手后,随即低头含住了她的唇。
  宁王府的马车相较而言虽算得上是宽敞,可归根结底,却还是个窄小的环境,加之周遭又有杯盏书籍等物,南云压根不敢挣扎,只能由着萧元景肆意索取,予取予求。
  两人不是头一回亲热,南云也不似最初那般懵然,仿佛忘了自己姓甚名谁一样。她如今倒是能保着点清明,可到底还是含羞带怯的,不管萧元景怎么诱哄,都始终放不开,没办法同样热切地回应。
  片刻后,萧元景意犹未尽地松开了她,还没等南云反应过来,就将她往旁边一放,两人隔开段距离来。
  南云有些茫然地看着萧元景,还当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惹得他不高兴了。
  毕竟在以往的亲热中,都是她承受不住,百般推据求饶之后萧元景才会放过,而后也依旧会腻在一出,而不是像如今这样撇得干干净净。
  她虽一直放不开,有所顾忌,可真到萧元景完全撇开后,她却又不由得开始忐忑不安起来,着实是纠结得很。
  “我……”南云揪着自己的衣角,咬了咬唇,“我是不是做得不好?”
  萧元景原本正在努力平心静气,没料到她会突然这么问,还是愣了下,方才反应过来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不由得笑了起来。
  他如今是丝毫不顾及自己宁王殿下的架子了,倚着车厢,笑得停不下来。
  南云被他笑得莫名其妙,觉着自己问了个傻问题,可又想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不由得更懵了。
  “我不是嫌弃你,”萧元景眼中仍旧含着笑意,同她解释道,“只是再不放开,就又要起反应了……”见她似乎并没理解,萧元景又低声道,“你若是愿意在车上帮我,我自然是乐意的。”
  他说这话时,带着点促狭,南云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脸当即便更红了。
  等到萧元景又问了句后,她连忙摇头加摆手的,非常直白地表示了自己的不情愿。
  萧元景对此毫不意外,笑了声,便没再多说。
  拥翠阁的事情也算是让他长了教训,对南云的性子愈发了解起来,私底下如何作弄那都是两人之间的事情,可若是有旁人在,她必定是不自在的。
  昨夜他在拥翠阁的失态,是误会之后的一时情急,如今既然是清楚这一点,便不会勉强她。如今有顺子在外驾驶着马车,若是让她帮着纾解,无异于要了她的命。
  所以他也只能自己把握着度,一早隔开来,以免再过了头后,又是自己吃苦。却不妨竟然带累着南云给想岔了,还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自己做的不好……
  萧元景一想到她那神情,便不由得垂眼笑了声,觉察到身体不大对劲后,偏过头去挑了车帘,看着外边的景致,不敢再轻易碰她。
  他这个人,先前总是清心寡欲的,身边虽有许多美貌的宫女丫鬟,可却从来没生出个什么心思来。自从碰了南云后,却像是尝了什么新滋味一样,颇有些上瘾的征兆,但每每被各种事情打断,从没能尽兴地享用过。
  萧元景将先前几次的事情在心中过了一遍,打定了主意,回府之后便要着人立即挑个好日子,将她立了侧妃。
  毕竟若是再断断续续来几次,他怕是也经不住。
  那镇子离小灵山并不算远,两人凑在一处闹了通,又分开来各自冷静了会儿,便到了山脚下。
  南云先扶着车厢跳下了马车,却不妨山路不平,踉跄了下,还好有紧随其后的萧元景扶了一把,才算是站稳了。
  “慢着些。”萧元景扶着她站稳了,方才松开了手,四下打量着。
  这小灵山虽没什么名气,但也的确是个好去处,山林苍翠,郁郁葱葱,远处可见芦苇荡,上山的山石小路曲折通幽,间或能见着提着篮子上山去的香客。
  “你在此处候着,”萧元景吩咐了顺子一句,而后向南云道,“走吧,带我上山去看看。”
  南云已经许久未曾来过这地方,如今再看,只觉得又熟悉又陌生的,依稀还能记得自己先前来时那绝望的心境。
  她定了定神,迈上了那山路。
  山路崎岖,身旁紧跟着萧元景,倒是比先前孤身一人时,要好过许多。
  第040章
  小灵山的寺庙在附近一带颇有名气, 南云少时每年都会随爹娘过来, 上香求个好运气, 顺道也是游山玩水散散心。故而这条路她是走惯了的,在前带着路, 时不时还会提醒萧元景两句, 让他小心脚下。
  她到底是姑娘家, 山路走了过半便开始觉出累了,脚步不知不觉中就放缓了许多。虽如此,但她却还是半句都没喊累,只独自忍了下来。
  萧元景不疾不徐地跟在南云身旁, 他身强体健的, 又常常四处游玩, 这点山路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及至听着南云说话的声音中带了些喘,他瞥了眼,主动开口道:“若是累了, 就停下来歇歇吧。”
  见南云有些犹豫, 他又补了句:“也不是什么着急的事, 哪儿就急在这一时三刻了?”
  南云想了想:“再往上走, 应当有个茶肆,到那里歇脚吧。”
  她早年随着爹娘来上山烧香时,时常到了半山腰就要撒娇喊累的,那时候便会在茶肆歇歇脚。如今一转眼也两三年了,不知道那茶肆是否还在。
  萧元景闻言,颔首道:“那也成。”
  爬山这种事情, 其实向来讲究个一鼓作气,若是中途生出停的心思来,后面走得便会愈发地艰难。南云停下来与萧元景商议了这么几句后,再抬脚去上台阶的时候,都觉着腿脚重了三分似的,更加吃力了。
  她仍旧没说什么,只微微咬牙忍了下来。
  但才走出几步远,她就觉得身侧一轻,是萧元景抬手扶了她一把。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萧元景便快步上前,走在了她前面,拉着她的手腕向上走。
  他什么也没说,看起来仍旧风轻云淡的,仿佛只是随手为之。
  南云怔了下,随即跟了上去,轻声道:“多谢。”
  她声音中还带着些有气无力,软软的,萧元景勾了勾唇,将她的手腕握紧了些。
  南云的记忆并没出错,那茶肆仍旧在,还是那个简朴随意的模样。她远远地见着那茶肆后,便不由得松了口气,但随即又像是想起什么一样,有些无奈地同萧元景道:“这茶肆中并没什么好茶……”
  莫说什么好茶不好茶的了,不过是山野间自家种的,而后炒了炒罢了。只不过对于爬山的人而言,能有杯水润润喉已经是幸事,哪里还顾得上挑剔茶叶如何。
  但萧元景就不一样了,南云在宁王府这些日子,见他衣食住行皆是上品,想必是受不了这样的粗茶的。
  萧元景瞥了她一眼,轻描淡写道:“我若真是这般挑剔,眼下也不会在此处了。”
  南云被他噎了下,随即意识到的确是这个道理。
  如若萧元景真是那等只知锦衣玉食享受的人,无论是因着什么缘由,也不会随着她来到此处,还主动提出要来山上逛逛。
  萧元景这个人,生在皇家,自小必定是锦衣玉食娇生惯养的,但他却与大多数王孙贵胄不同,身上并没那等好逸恶劳、眼高于顶的习性。
  南云当初到宁王府来时,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相处这么久,除却偶尔有些恶趣味外,他身上的确让人挑不出什么错来。
  若不是因着这个缘由,她也不会心生好感。
  “我应当同你说过许多次了,”萧元景看出她的心思来,不甚在意道,“这些年来,我时常会出门,或是游山玩水,或是四处闲看。诸多事情见得多了,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不少上位者时常将民生多艰、体恤民情挂在嘴边,可那也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唯有亲眼见过,亲身经历过,方才勉强能感同身受。
  萧元景倒也不觉得自己有多好,只是比他那几个兄弟亲历得多些罢了。
  说话间,便已经到了茶肆。
  南云这次也没顾得上等萧元景落座,自己便先撑了把桌子,顺势坐了下来。
  走了这么久,总是难免狼狈的,但萧元景却仍旧是脸不红气不喘的模样,半点风度都没丢,一撩衣裳施施然坐了下来。
  茶肆的主人姓年,他无子无女,丧妻之后便始终孤身一人,在这山间开了个茶肆,一转眼也有二十余年了。南云自幼便知道他,后来每年上山之时也会在这边歇脚,每每都会客客气气地随着众人叫一声年伯。
  这位年伯如今也上了岁数,苍颜白发,但身体倒还算是硬朗,见着南云后愣了片刻,竟还能认得她。
  “你是姜家的小丫头,对吧?”年伯摆了茶碗来,又提了一壶茶,同南云笑道,“这两年仿佛是没再见过你了。”
  南云坐直了身子,同他笑道:“这两年家中有事,便没顾得上来。”
  年伯利落地为他二人倒了茶,目光落到了萧元景身上,和蔼地笑了声,同南云道:“你这夫婿倒是一表人才,配得上你了。”
  许是膝下无子女的缘故,年伯这个人待谁都热络得很,但南云也没料到他会突然提这么一句,脸上的笑意略微僵了下。
  她与萧元景自然是算不得夫妻的,可若是要解释起来,难免又要牵扯许多,就太过麻烦了。所以在短暂地犹豫之后,南云垂下眼捧起茶碗来,笑着含混了过去,又飞快地瞥了眼萧元景。
  好在萧元景并没有要戳破的意思,他也只是含笑看了回来,并没反驳。
  此时上山的人并不算多,茶肆这边歇脚的也就只有他二人,年伯便索性在一旁坐了,同他二人闲聊着。
  南云是自幼就认得年伯的,将他当做长辈一样。
  她小口地抿着茶水,很是耐心地听他絮絮叨叨些山间的事情,偶尔若是有什么关切的问题,也会笑着一一答了。
  萧元景只在一旁听着,并没插话,也没不耐烦地催。
  他的确没什么要紧事,并不急,便四下看着风景,由着他们叙旧。
  年伯同南云聊了些后,转而又笑道:“我还记得当年你随着爹娘上山来时,每每到我这里,都要撒娇不肯走的……”
  他自顾自地说着,萧元景则是若有所思地看了过来。
  南云被提起少时的事,略有些不大好意思,垂眼笑道:“那时候不懂事,又爱耍赖,让您见笑了。”
  年伯摆了摆手,同她道:“如今能有人再陪着你来,是件好事。”
  他虽没明说,但南云很清楚,年伯是想起了三年前的事情。当年自家出了变故,自那以后,便再没爹娘能陪着她来这小灵山上香了。
  当年她走途无路又束手无策,曾经孤身一人来这里拜佛上香。
  那时适逢天阴落雨,狼狈得很,她到茶肆这里稍作歇息,触景伤情,独自在那里抹泪。年伯看在眼里,倒是也没问什么,只是给她添了碗热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