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开车的是司骁骐,这个认知让萧晨非常踏实。于是萧晨挣扎了几秒后果断地屏蔽了司骁骐报站的声音。
  司骁骐看着完全没有醒来迹象的萧晨也挺挣扎,他一点儿也不介意再把萧晨拉回起点站,可一想到萧晨那工作量和值班表,心里便颇为不忍,总觉得应该让他回家去好好歇歇。几秒钟后,司骁骐果断地拿起话筒:“萧大夫,萧大夫该下车了。”
  萧晨皱皱眉,朦胧间似乎听到有人叫他,是来急诊了吗?120转运的?
  “萧晨!下车了!”司骁骐不得不放开喉咙喊了一声。
  瞬间,萧晨想被针扎了一样弹坐了起来,笔管条直的,那个颈枕顺着车玻璃滑落到他腿上。车厢里本来人就不多,很快大家的目光都投注到了他的身上。
  萧晨渐渐地红了脸,有种上数学课睡觉忽然被老师叫起来上黑板解三角函数的尴尬,紧跟着升腾起来的是一种恼怒,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中。
  萧晨噌地站起身来,抿紧嘴角站在后门处等待开门,那只起司猫颈枕孤零零地躺在座位上。
  “哎,小伙子,”一个大妈嚷道,“你的脖套忘拿了。”
  脖……脖套是什么鬼!萧晨咬牙切齿地想,但是脸上却堆出温和的笑,扬声说:“谢谢,差点儿忘了,那是我女儿的礼物。”
  司骁骐一脚刹车跺下去,萧晨稳稳地拽着扶手一动不动。
  ***
  萧晨和那个起司猫的颈枕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一个晚上,等到躺进被窝后他终于给司骁骐发了条短信:“休息时给我回个电话。”
  两秒钟之后手机铃声响了,萧晨迟疑地接起电话:“你没开车?”
  “正好休息,你看,咱俩多默契。”司骁骐沉沉的声音传过来。
  萧晨在柔软的大枕头里打个滚儿,舒舒服服躺平,脚底下踹着那个颈枕觉得还挺舒服的。
  “你上次就说有件事儿要跟我说,到底说不说。”
  “说!”司骁骐顿一下,“你明天夜班吧,我明天下了末班车去你们医院找你,这事儿得当面说。”
  “行吧,明天你到了给我打电话。”
  “行,”司骁骐紧跟着说,“你明天几点出门?我大概三点半回路过七家桥,能赶上么?”
  “能,”萧晨想,不过就是早大半个小时到医院么,没关系,正好可以在科里转转。
  挂断电话后,萧晨把半张脸埋进枕头里,耳朵里、心里满是司骁骐低沉的说话声,居然很快便睡着了。
  不过人算不如天算,第二天下午萧晨接到一个电话,开着他那辆落了一层灰的锋范就冲回了安海医院,他只来得及给司骁骐发了条短信就被拖进了手术室。
  凌晨时分,司骁骐晃悠到医院急诊后竟然没有找到萧晨,手机也一直没有人接听。护士台的护士告诉他,萧大夫从下午开始就参与到一起大型交通事故的抢救工作中,现在还没有回诊室。
  “您姓司是吧,”小护士对司骁骐说,“萧大夫留言说如果您来医院找他,就让您先回去,他今天可能没空。”
  司骁骐觉得很失望,但是更多的是一种担忧,怪不得他总是那么困,这种工作强度怎么受得了?
  他道了谢离开医院,在回去的路上想,以后再也不叫醒他了。
  我再也不叫醒你
  司:下章我要爬上你的床你信不信?
  萧:不信!
  司:嘿……我这暴脾气嘿~!
  ☆、第十一章
  萧晨其实十二点多就回到了急诊楼,不过他实在太累了,别说偷空给司骁骐打个电话了,他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不过也好,他自嘲着,至少省下了跑厕所的时间。等他回到急诊楼时,一下子就瘫在值班室动弹不得。他估算着司骁骐该来了,估算着他应该绕着急诊室找了自己两圈了,估算着值班护士应该把自己的话带到了……但就是没办法爬起来,也没有那个心力去面对他。
  先缓缓、先缓缓,萧晨对自己说,至少等自己有体力、有心力了再去对付那个流氓。
  这么想着,萧晨竟然睡着了,虽然睡得不沉,总在梦中若隐若现地听到急诊呼叫铃。
  第二天十点多,萧晨迷迷瞪瞪地醒来,当他看清手表的指针后第一个反应就是“赶不上司骁骐的车了”,第二个反应才是“我昨天开车来的”。想清楚这个问题,萧晨一下子就不着急了,他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醒盹儿,挣扎到快11点才爬起来洗澡。一步三晃地挪到食堂吃了顿不知道什么味道的午饭后,开着车回家了。
  他有48小时的休息时间,他打定主意要足足实实地睡两天,为此连续吃安眠药也在所不惜。
  所以他回家后第一件事就是把加厚的遮光窗帘拉好,往嘴里扔片安眠药。在被窝里,他握着手机慢慢地打字,他想给司骁骐发条短信,因为他觉得司骁骐那流氓实在太磨叽了,不就是上个床么,能死人是怎么着,拖拖拉拉多少天了,你到底是约还是不约啊。
  可这话要怎么说,萧晨犹豫了半晌,最终只发过去七个字“下班了,我先回家。”
  司骁骐接到这条短信时楞了一会儿,这短信的信息量实在太少了,少到给了他无穷无尽的想象空间,比如:“我先回家,你完事儿了也赶紧回来”,多顺畅,多自然,完全就是老夫老妻的节奏嘛。
  司骁骐美滋滋地回了个“好的”,按下发送键以后恍然,哎,你家住哪儿啊。把电话再拨过去时,那边只剩下一个女声告诉他“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司骁骐懊恼地看着时间,短信是一个小时前收到的,估计这会儿那睡猫都已经睡到不省人事了。
  啧啧,公交司机这行真是麻烦,开起车来连个电话都不能接。
  ***
  萧晨睡到了自然醒,他摸过床头的闹钟瞥一眼,九点五十分。他明白,这绝对不是周三的九点五十分,看来自己这一觉足足睡了将近二十个小时。抓抓鸡窝一样的头发,萧晨打开了手机,嘟嘟嘟嘟,一串提示音响后收件箱里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十封未读邮件。
  “萧大夫,你干嘛呢?”
  “萧大夫,你怎么还不开机?”
  “萧晨,开机后给我回电话。”
  ……
  “你还在睡么,都十个小时了。”
  “睡猫!起床了!”
  “算了,睡猫,你睡吧,醒了给我回电话。”
  萧晨把手机丢在床上,心情爆靓,他无声地笑了一会儿翻身坐起来。今天天气不错,他打算去超市扫荡一圈儿,晚上做顿好吃的犒劳犒劳自己,然后……庆祝一下。
  庆祝什么呢,萧晨说不清楚,但是他就是从这十条短信里品出了不一样的味道,那声“睡猫”让他无比满足。
  从超市回到家,萧晨给司骁骐打了一个电话,司骁骐很快就接了,显然正在休息中。
  “你找我干嘛?”萧晨故意用淡淡的语气问。
  “我说萧大夫,”司骁骐懒洋洋地说,“您还知道起床啊,您这一觉睡了得有30个小时吧?”
  “嗯,”萧晨哼一声,“我累。”
  “累也不能光睡觉啊,”司骁骐问,“吃饭没?”
  “说重点!”
  “关心你一下嘛,这么不领情?”
  “司骁骐,你到底有事儿没事儿?”
  “有啊,”司骁骐轻笑一声,“不过我该出车了,你电话打得太晚了,都来不及详谈,等我跑完这圈儿回来跟你说啊。”
  说完,司骁骐挂断了电话。
  萧晨看着嘟嘟嘟响着忙音的电话愤怒地挥挥拳头,果断地把手机丢到了一边——你逗猫呢是吧?
  萧晨现在想想,自己其实不过就是看上了这人的身材,一把好嗓子给他加了不少分,可要说上床,这满大街还找不到两条腿儿的男人吗?自己这样的,如果点个头难道还缺床伴么?那小鲜肉就挺可口,自己真是二了,有好摆弄的小鲜肉不要非得跟这么一条老火腿纠缠。
  一旦想明白这个问题,萧晨立刻就不气了,觉得真是没必要跟这么个人较劲。
  司骁骐跑了一圈儿回来后给萧晨打电话,电话响过十几声自动挂断,再拨,再断线,再拨,再断……
  司骁骐有点儿冒冷汗了——这回玩儿大发了。
  对萧晨,司骁骐其实是有点儿怨言的,那天自己给他打了电话,说了那样的话后,他居然“留在酒店没出来”!这项认知让司骁骐有了一种巨大的挫败感,他一直很有把握,觉得跟萧晨那简直就是一拍即合!即便有个小炮友从中作梗,自己只要一个电话,一句好听的,萧晨就会乖乖地从酒店出来。
  可是,他居然没出来!
  乔鑫说:“哥,我在酒店大堂呆了两个小时了,萧大夫没出来”,
  乔鑫还说:“哥,你真打算‘三’了萧大夫啊?”
  最过分地是,乔鑫说:“萧大夫那伴儿……可年轻了,特帅!”
  卧槽,小乔你丫什么意思?
  司骁骐简直要气死了好么,他硬生生从乔鑫的口吻里听出了各种嘲笑冷笑哂笑讥笑耻笑……
  老子的脸都丢尽了!
  这口气一定要挣回来,司骁骐打定主意要吊一吊萧晨,就好像逗猫一样,轻轻地撩拨一下,足够挑起他兴趣但是不满足他,抚摸它,看着它微微闭眼,还来不及发出享受的呼噜声时就立刻收手。七上八下心痒难耐却又抓不得挠不得欲罢不能……太他妈爽了,太解恨了!
  可是现在,司骁骐终于知道“自作孽不可活”六个字怎么写了。这是萧晨第一次对他发出的信号置之不理,没关电话,没有屏蔽自己的电话,但、就、是、不、接!
  努力了六七次以后,司骁骐听到了出车的铃声,他悻悻地把手机扔回柜子里拿着车钥匙向停车场走去,一会儿我还拨,不拨到你接听不罢休!
  两个小时后,萧晨冷眼看着手机上司骁骐的名字蹦来蹦去,他享受地喝一口汤,看着电视机里愈演愈烈的足球比赛,心里相当的满足。
  你慢慢打吧,我看你能坚持多久。
  再一个小时多后,司骁骐的名字继续在屏幕上欢快地蹦跶,精力十足。
  又两个小时后,继续蹦。
  晚上十点钟,萧晨洗完了澡,慢悠悠地从浴室里出来,看到自己的手机屏幕亮着,司骁骐的名字还在蹦跶着。他忽然无厘头地想,这厮的名字起得真好,骁骐,强壮健行的马,这厮还真是配得上这个名字。
  再给你一次机会,萧晨想,如果你再打一次我就接。
  司骁骐不打了,他发了条短信“我十二点二十下末班,我请你吃宵夜,同意就回复1;不同意请按¥键。”
  萧晨噗嗤乐了,¥键是什么键?回复个¥倒是可以。
  萧晨慢慢敲了一个¥发送过去。
  司骁骐的名字又开始蹦跶了。
  “喂?”
  “萧大夫啊,”司骁骐还是懒洋洋地说,“我请你吃宵夜呗,我知道你今天、明天都休息。”
  “你怎么知道的?”萧晨问,两个人都很有默契地不提那几十个未接来电。
  “我给你们单位急诊科打过电话,他们说的。”司骁骐的语气里充满了自得。
  “十二点班你才下班,吃完宵夜得几点了?”萧晨淡淡地说,“太晚了,还是改天吧。”
  “别啊,你看咱俩的工作时间多难才能碰到一块儿啊,择日不如撞日呗。”
  “你什么意思?”
  “我明天也休息,我休周五。”司骁骐换了副腔调,用沉沉的声音,带着点儿试探,带着点儿挑逗说:“明天咱俩都没事儿,正好可以睡个懒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