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听到这里的时候,李鸿过脸上难免出现了失望之色。他的目的可不是想要等到明年再去赵氏族学里面学习!也许赵志远等人认为他今年参加举人试只是打酱油的,万万那不可能考中,但是他对自己其实是有信心的。而举人试成绩出来三天之后就考进士了,如果他不能在之前就和大儒学习、交流,那么他不就白白来京城,白白来赵氏族学了吗?
  他还想一年之内连中四科,创造一个百年难遇的神话呢!
  他脸上的遗憾之色太明显,赵庆诚和赵庆泽心中都有一些不豫。赵庆泽说道:“大伯,敏之学习很好,这次举人试也不尽然是随意参考,万一中了呢?而且我和诚哥儿中了举人之后,也常和敏之交流学问,他的学问也不比我们差多少,不见得不能冲一下进士科,还望大伯开恩,早日让他入学学习。”
  虽然赵庆泽认为李鸿过能考上举人的可能性非常的小,但是并不妨碍他帮助李鸿过实现这个早日进学的愿望,人家愿意学习,这不是好事一件么?
  赵庆诚也展开了自己随身带着的那幅画,说道:“大伯,这幅画是这次敏之之前送给父亲的,父亲让我把它也一同带来了,说您只要一看就明白了。”
  赵志远凑近桌边看了看李鸿过画的那副《秋蝉图》,再看了那就是,于是叹了口气,说道:“你父亲果然有识人之明,这个学正却也不是白当的。罢了罢了,我今天就带你去见见许老夫子,反正最近赵氏族学里面放假,他一个人在家中也没有什么事情,还能给你开开小灶。”
  李鸿过闻言大喜,立即拱手到:“多谢赵大人成全!”
  赵志远摸着胡子呵呵一笑,说道:“还叫赵大人?这么见外?你和泽哥儿、诚哥儿一样,叫我大伯好了!”
  有着赵志刚的信和赵志远的面子,许老夫子在亲自考核了李鸿过几个问题之后,就愉快地收下了李鸿过这个学生,而且因为举人考试迫在眉睫,许老夫子特许李鸿过每日里从早上到下午都在他家中学习,还包了他的中午饭。
  虽然离举人考试只有几天的时间了,但是在这几天里,李鸿过拼命向许老夫子问问题,将自己心中有疑惑的地方和他拿出来辩论,在不断的论辩之中加深了对那些经义的理解,真是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他心中不住地觉得庆幸——赵氏族学里面的大儒,学识水平真是不一般!
  再看了看手中拿到了应考证明,对于明天的举人考试,李鸿过心中信心更加足了。
  第36章 考举人试
  第三十六章考举人试
  一大早的时候李鸿过就起来了,趁着天还未蒙蒙亮就坐着马车前往贡院去应考,还好当时他特意买的就是离贡院比较近的地方的房子,一路花不了多少时间就到了贡院了。
  可是到了贡院门口以后,却发现了比他更加早到的赵庆诚和赵庆泽兄弟两个。他们两个看见提着考试篮子的李鸿过下马车就立即找到了他,对他嘘寒问暖的。
  李鸿过吃了一惊,说道:“姐夫,牧之兄,你们两个怎么过来了?天还没亮呢,这里又这么冷......”赵庆泽大咧咧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道:“这有什么?我们哥儿两个又不是没这么早起来参加过科考?”
  赵庆诚也笑着说道:“我们也不见得比你早起,也就将将到而已,今天你第一次在京城之中应考,恐怕心中也是慌乱不已,我们是过来给你定定心神的,也盼着你能考上。”
  李鸿过笑着谢过了他们的关心,心中暖暖的,京城的贡院里面他并不是没有来过,上一世里面考进士科的时候曾经进去参考过。
  第一次到贡院这么气派的地方考试,真的会感觉很害怕的!那里又宽敞又肃穆,虽然还是一个考生在一个小格子里面居住,但是和永平县学以及狄郡郡学里面的考场完全不是一样的感觉,再加上考试的时候每个格子附近都有穿着官服的衙役守候着,担心士子们作弊,反而会让很多士子都手抖拿不动笔,写不动字。除了在京城中早就见识过好几次这样阵仗的考生才能发挥得好之外,其他第一次来的人都难免思维要短路一下的。
  而今,李鸿过已经不是外表看上去那个十五岁的少年了,他的心早已经历过了各种事情,历经了沧桑和风雨后,沉稳了很多。再加上有着赵庆泽和赵庆诚这两个热心人来给他加油,为他稳定心神,告诉他其他和他一同参考的学子学问也不怎么样,不用害怕,他的心情平静了很多。
  因为是举人的考试,所以出来贡院门口讲话的是京兆尹大人和贡院的一个有威望的夫子。李鸿过等人听完训示之后就在贡院门口排队进场了。
  在贡院外面排队的人恐怕不下几百人!比起狄郡那种只有几十人来应试的“科考荒漠”来说简直不可同日而语,所以,为了加快士子们进场的速度,贡院里面有七八个可以排队入场的检查口。
  虽然检查的门增多了,可是检查的时候丝毫不会放松,反而每一处都严格得到了苛刻的地步!
  也没有办法啊,京城就在天子脚下,万一出了一个什么科考弊案,天子立即就会知道了,影响也特别的大——参考的都是各种达官贵人的子侄呢!所以每任京兆尹大人在科考的时候都会特别的小心谨慎,宁可更严,绝不出错!
  李鸿过足足被检查了半刻钟,才被拿着自己的篮子放行了,而他准备的篮子里面的东西都被检查得乱七八糟,能拆的全都拆开过了。
  稍微理了理篮子,他就拿着自己的号牌跟上了大部队,然后找到了自己应考的号间进去准备了。刚刚将篮子里面的应考物品拿出来放好之后,一个文官就过来检查学籍了,后面跟着好几个人高马大一脸凶相的衙役。
  如果心理素质不好的士子光看这些人就已经心肝儿乱颤了好不好!
  那个官员看了李鸿过写有考号的木牌上的确标有贡院的暗记,并不是仿造的之后,翻开了他随身携带着的一本书,然后李鸿过恭敬地将自己随身携带的学籍拿过去给他查看了。
  小官一对,不错:“学子李鸿过,字敏之,狄郡长治州永平县武乡人也,年十五,面白无须,五官端正,双眉间距不足一寸。于大秦历叁佰捌拾玖年考中童生,同年十一月恩科考中秀才,准予参与京城举人科考试,编号肆佰陸拾玖号。”
  于是小官员将号牌和学籍文书都归还了李鸿过,然后检查下一个学子去了。对于李鸿过只有十五岁就参加举人考试,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在京城这个地方,出现多出色的天才大家都不会太过于吃惊,十五岁的举人虽然不多,但是也决计不会少了,特别是今年遇上了一次恩科,这样年龄小的应考举人试的学子只会比往年更多!
  这次检查下来,他虽然只负责检查一部分考场,但是已经见到过好几个年轻的应考者了!只是在他心里,觉得这些小孩子都不会考上,举人试考的内容比较难,可不是那些小孩子死记硬背就能考上的,如果没有一定的阅历,写不出好文章来!
  是的,举人试也是写文章,而且更加的凶残——只考一篇文章,简直就是一文定生死!是四门科考中科目最少的一科!就连最终极的那门进士科都有两门考试,如果一科没有发挥好,另外一科还能提点儿分,不会一棍子就把人给打死。
  可是举人试就是这么任性——人家就只有一门考试,一篇文章,写好了就恭喜你成为举人,写差了?对不起,你平日里再是才名在外,考试这一篇文章没有入了批卷老师的法眼也是白搭!三年后再来吧!摸清老师的喜好再来!
  在李鸿过拿到试卷的那一刻,他的心就定下来了一半了——他的确没有记错,恩科的科举考试考的就是这个题目——论儒家和法家思想治国之利弊。
  而且在和许老夫子请教问题的时候,他也特意问过这个类似的题目,而且这样的问题一点儿都不突兀,应为这样的问题很多前人都思考过,写过很过震烁古今的文章。
  李鸿过对此当然有自己的理解,而且他听了许老夫子的见解,也听许老夫子分析过今年的举人试批卷主考官范洪成大人的喜好,甚至还亲自写过类似的文章给许老夫子修改,让许老夫子给他订正了很多错误。
  当然,他自然不可能只准备这么一个题目和许老夫子讨论,他这个题目只是隐藏在他几百个题海里的沧海一粟,许老夫子都不知道能不能记得李鸿过对他问过这个问题,无他,李鸿过问的问题简直太多了,他如饥似渴地和许老夫子学习、讨论,许老夫子那几天说的话加起来估计比他平日里三个月说的话都要多!
  因此,李鸿过胸有成竹地下笔,开始——打草稿!
  毕竟在新皇帝手下做官也有几十年的时间了,对于新皇的施政思想他还是有所把握的,既不偏向“礼”,拉大士大夫阶级和普通百姓的区别,奉行“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的礼治观点,在在施政之中“一准乎礼”(即所有的法律都以礼教为基础)。也不偏向重刑主义,讲究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对于有功和身份高的人犯罪,也会给予一定程度的优待,继续维护“士大夫”阶级的尊贵社会地位,并且依然注重礼法和乡规民约、宗族观念对平民们的影响,依然追求“无讼”为最高的境界。
  新皇的施政方针带有一种“礼法结合”的味道,而且偏重于法治,限制士大夫的特权,降低士大夫和世家大族的社会地位和法律地位,同时又突出皇权,不断地进行中央集权。
  为了达到这一个目的,新皇必然要拉拢起李鸿过这一部分的寒门士子,所以这对于李鸿过来说是最好的时代!
  李鸿过本人也是赞同礼法结合的,同样非常赞同新皇帝更偏重于法治的这种观点。但是现在不是殿试,不是皇帝亲自查阅他们的卷纸,所以李鸿过只敢展开到“礼法结合”这一步,不敢再往下阐述。
  而这样的观点在大秦并不鲜见,中国人都有一种“中庸”的思想,看问题的时候喜欢辩证地看,既不太靠左,也不太靠右,很多人都喜欢走中间派,提观点也喜欢提“折中说”。
  此番举人试的批卷主考官范洪成大人也是一个奉行中庸路线的人,所以在卷纸里面确立这样的观点无疑是很安全的。
  可是参考的几百人里面少说也有五分之四会提出这样的折中观点,怎样才能在几百人之中脱颖而出呢?这个时候靠的就是写文章的水平了!
  怎样在你的文章中旁征博引、化用典故,让你的文章看起来就有一股相当“高大上”的感觉,让人觉得写出这篇文章出来的你简直是学富五车、才华横溢是个大问题。
  在举人试之中,重要的并不是你的观点,而是你阐述自己观点的方式!
  在这一点上,很多年轻的士子怎么能比得上各位在写文章上浸淫了很多年的老士子呢?恐怕他们短短的求学经历只能让他们背出来那个典故、那段话,但是却不知道如何更好地化用,或者说——不能像老士子那样把文章写得花团锦簇!
  因此,在举人试之中年轻士子很难出头,在他们写文章的时候,难免会有那种年轻人的锐气透过考卷喷薄而出,而那种气质为很多郡的主考官所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