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说我会遇见你 第120节
  “分开选,”林烨说:“自己选自己的,各自发我。”
  “可是……”林瑾瑜有些拿不定的地方,他叽里呱啦和林烨说了许久,最后达成共识,商量了个计划出来。
  吃得也差不多了,林瑾瑜想结账,林烨招呼他们起身,道:“早给了,小咖啡店怎么可能让你后付。”
  “那我待会儿回去转给你……”
  “没事,”林烨哥俩好一般地搭着林瑾瑜肩膀往外走:“你们学生又没收入,就几杯咖啡,我还请得起。”
  “还是aa比较好吧。”
  “不用,”林烨顺手摸了摸他的头发:“你就当一便宜哥哥请你了。”
  许钊背着书包跟在他俩后面,有点疑惑他发小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新宠……呃是新朋友,他竟然完全不认识。
  林烨非常亲切地送他们上了车,临开车前还在车下送了林瑾瑜一个很帅的bye。
  ……
  到家后,林瑾瑜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
  林烨让他们一人录个视频发过去,那他到底练什么好呢,巴赫贝多芬克莱斯勒还是什么什么乱七八糟的,总不能发一条塞茨过去吧。
  他爸妈去医院看他爷爷了,因此这是一个难得的、不被监视着的晚上。
  林瑾瑜脱鞋进家门就直奔小阳台,把他的谱架、书什么的都翻出来,狂找合适的曲目。
  张信礼一路上都没说什么话,这会儿也看着林瑾瑜一改平日里拖沓的风格,在各个房间之间穿梭,宛如在准备什么吉尼斯纪录的申请材料。
  自从上了高中,林瑾瑜快一年没碰他的琴了,这会儿临时抱起佛脚来不免手忙脚乱。他找指甲刀把指甲剪了,调音、练音阶找手感,七七八八折腾了足有一个多小时,才正式对着谱子开始录他的视频。
  张信礼没回房,也没去干别的什么,他就这么倚在房门口看着林瑾瑜。
  林瑾瑜一连录了几次,还是没录好,不是拉错音就是有瑕疵,要不就手机没摆对位置,画面结构奇丑无比。他手生,进入不了状态,一拉不好人就容易烦躁,越烦躁越拉不好。
  再一次出错后,林瑾瑜暂时放弃了,坐在椅子上发呆。
  张信礼一直在门口看他,但他刚刚一直没空搭理这茬。
  “怎么不继续了?”张信礼看他好一会儿呆坐着没动,走进来道:“刚不挺殷勤的吗。”
  殷勤?这是什么奇怪的形容词……林瑾瑜搞不懂他什么意思,答道:“录不好啊,想会儿事情。”
  他靠在椅背上,仰面朝天,思考到底发什么好。
  张信礼走到他背后,意义不明地问:“想什么?”
  “想林烨啊。”
  林瑾瑜的意思是他在想如何才能体面地完成林烨的要求,毕竟人都好面子,小提琴也算他从小到大的一个特长,不想拉得太差被人笑。
  张信礼得了这个回答,脸上没什么表情,他站在椅子后面,居高临下地看着林瑾瑜,说了句:“没看出来,你对他这么上心。”
  “人家好心好意认真指导,肯定要认真的对待啊,”林瑾瑜道:“我们有求于人,人家没推脱,我们怎么能糊弄过去。”
  尽管他并不知道林烨的同学们在外面给艺考生上小三门一节课收费两三百,但这并不妨碍林瑾瑜认真对待这件事。
  张信礼说:“到底是认真对待这件事,还是认真对待他?”
  ?
  林瑾瑜问:“什么?”
  张信礼说:“没什么。”
  什么什么就没什么了,林瑾瑜觉得他今天晚上很奇怪。
  “你今天洗澡吗,还是先写作业,”林瑾瑜想放空自己:“让我一个人想一会儿。”
  “洗,”张信礼看了他一会儿,说:“你最好快点把这事儿搞定。”
  “为什么?慢工出细活啊,要催林烨自己会催的好不啦,你倒比他先催上了。”
  “你能不能别……”张信礼说到一半刹车了。
  “别什么?”林瑾瑜道:“你倒是说。”
  “别……老林烨林烨的。”
  “为什么?”林瑾瑜茫然:“他怎么了吗?”
  “你明明知道他……”张信礼斟酌了几秒,还是没说出口。毕竟林瑾瑜已经反复强调过他不介意林烨喜欢他,那么自己好像没什么立场再问些有的没有。
  “他怎么?是个gay?那又怎么了吗。”
  “不是这个,”张信礼略微烦躁起来:“算了,我洗澡去了。”说完他就转身回自己房间了,留林瑾瑜一个人在后面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卫生间的水声很快哗哗响了起来,林瑾瑜想半天还是毫无头绪,干脆刷起了手机。
  小提琴……曲目……好听的流行音乐……适合改成小提琴的曲子……林瑾瑜断断续续搜了一大堆,自己也试了下,没找到满意的。
  就在他一个头两个大,想干脆把这事儿扔一边,睡一觉起来明天再说的当口,忽的不知怎么给他刷到了一小段时长大约一分半的歌曲片段。
  那个片段大概是从哪部电影里截取出来的,从第一个音符出来开始,林瑾瑜就跟狂热私生饭见了爱豆视频一样,根本没办法点叉。
  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林瑾瑜坐在那里,雕塑一样拿着手机,一秒都不快进地听完了那个片段。
  真的太美了,那曲调,那声音,还有女主活泼而温柔的目光,以及她如金子般的头发。
  一首歌最好听的时候其实是它刚刚打动你,而你还没来得及完全学会它的那一小段时间。就好像一道电流过遍他的身体,林瑾瑜觉得有个声音在冥冥之中告诉他:就是这首歌。
  他火速把这个片段发给了林烨,然后给他留言道:这首可以改吗,我挺喜欢的唉。
  两分钟后林烨回他了:你会这个?你自己的视频呢?
  林瑾瑜打字:我不会……但是想拉这个。
  ……
  林烨道:这是那个什么电影里的片段,这一小段太短了吧,你们那节目没有时长要求?
  确实有点短,但是林瑾瑜又很想学。他道:你等等,我找一下那个电影,看有没有完整版。
  他刚发完这句,还没来得及退出去打开浏览器,林烨就已经发了一行字过来:不要想了,歌曲完整版三分钟,乐章完整版六分多七分钟,以你现在的水平,应该是不可能完成那部电影里出现过的任何一首乐曲的。
  ???
  这太瞧不起人了吧,林烨是不是真的把他当成了什么隔个一年两年才去上一次暑假速成班的水平……林瑾瑜撸袖子回复:为什么?我水平没你想象的那么差好伐!
  也许是嫌打字太累,这次林烨慢条斯理地给他发了条语音过来:“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出于关爱你的目的委婉劝告一下……那部电影几段正式的配乐几乎全部来自帕格尼尼的小提琴作品,你发过来的那个片段曲调改自帕四协奏曲,词则取自歌德的小诗《爱在身旁》。”
  帕格尼尼?林瑾瑜光听这个名字手脚已经在发颤了,我的王母娘娘上帝老天爷啊。
  他还没来得及伸出颤抖的手去回消息,就听张信礼在门口说:“‘爱你的目的’?”
  林瑾瑜外放听的语音,他囧道:“是‘关爱你的目的’……”
  恰好在这时,“叮咚”一声,林烨又发了一条语音信息过来。
  张信礼手里拿着条毛巾,发梢上滴着水,他一边擦头发一边走进来,道:“你录完了?”
  “没……”林瑾瑜觉得他的语气莫名其妙带点质询意味……是错觉吗。
  张信礼走到他床边坐下,把毛巾搭自己脖子上。他见林瑾瑜一直不动,道:“你听消息啊,我在这儿不能听?”
  没有啊……林瑾瑜想:我就一时没反应过来,怎么变不能听了,又不是在搞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他把语音点开,听见林烨在那头说:“乖,还是选个比较容易的吧,小星星真的挺好的,要不塞茨吧,不用多少功夫,我可以手把手教,没问题。”
  林瑾瑜觉得受到了侮辱,可恶!太过分了你!
  他在这儿纠结曲目,张信礼的注意力则好似都在他和林烨的对话上:“你们言辞上什么时候这么亲密了。”
  林瑾瑜怒上心头,没注意他说什么,胡乱道:“什么亲密!气死我了!还小星星、塞茨,看我不给他发一个震惊他全家的!”
  张信礼不懂“塞茨”是什么概念,这个来自德国的小提琴家以其所作的五首学生协奏曲闻名,陪伴了很多学琴的小孩长大。
  林瑾瑜一把冲过来,把自己手机给他,道:“受够固定支架了,你帮我拿着,录一段。”
  张信礼莫名其妙成了工具人,脸上表情十分状况外,他道:“做什么?”
  “快点,帮个忙。”林瑾瑜根本不给他拒绝的机会,拿了琴试了下音准,道:“我喊开始你就录。”
  “我才不……”
  林瑾瑜凶巴巴道:“我只接受你说好,其余答案自动吞下。”
  ……十分有霸道总裁台词那味儿,张信礼被他半强迫着,跟着他的指令按下了录像键。
  林瑾瑜先在一把位拉了一组音阶,然后开始拉《梁祝》。
  他站得很直,弓也不飞,每一个音都精准,指尖似有缠绵的蝴蝶翩跹飞出。
  ……也许是堵着一口气的缘故,这次他一个音都没错,一气呵成。
  “搞定,”林瑾瑜放了琴,从张信礼手里把手机抢过来,一鼓作气发过去:“我看他还在这里小星星嘲笑我不!”
  “……有必要吗,”张信礼说:“拉给他听就这么认真?”
  林瑾瑜总觉得他今晚上说话奇奇怪怪的,但又不能确定,毕竟张信礼为什么要奇奇怪怪地说话?
  林瑾瑜坐在他身边:“随便拉的,只是想到时候在汇演上拉得好一点,汇演他又不在……只有你在。”
  张信礼不说话了。他身上有好闻的沐浴露香气,贴着坐一起时散逸到林瑾瑜鼻尖。
  他们家就一瓶沐浴露,那个味道让林瑾瑜觉得十分熟悉且亲切。
  此时家里就他们两个,没有爸爸妈妈也没有同学,林瑾瑜忍住想凑过去抱着他闻的冲动,说:“……不是说不爱用沐浴露的吗,怎么今天用了。”
  张信礼回答:“尝试一下新鲜事物。”
  “是吗,具有探索精神,表扬。”林瑾瑜一边抱着手机给林烨发消息,一边慢慢挪过去,假装不经意地靠他肩膀上,张信礼没动,由他靠着。
  他已经很久没离张信礼这么近过了,那一瞬间的满足无法用言语形容。
  虽然这么形容也许有点浮夸,但林瑾瑜确实因为这个小小的举动而觉得幸福了起来。
  他靠在张信礼身上,呼吸着他身上的味道,举着手机发消息,从这个角度张信礼随便一低头就能看见他手机的屏幕,林瑾瑜发过去的所有信息都坦荡且不设防地展现在他面前。
  张信礼看见几分钟后,林烨从那边发消息过来,道:哇哦,你基本功比我想的扎实很多……不过梁祝怎么被你拉得有那么一丝丝化蝶杀敌的感觉。
  林瑾瑜噼里啪啦打字,回:杀的就是你的小星星。
  他肩膀叠着张信礼的肩膀,脑袋枕在他肩上,觉得有点往下滑,于是蠕动着找了一个舒服点的姿势,但是还是有点往下滑。
  “你别拱来拱去,”张信礼一边看他发消息,一边道:“像个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