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陆衍随口道,“蒋老师的生平,百科上写着的呢。”总不能说,过两年曲双华真的捧了个诺贝尔文学奖回来,国内铺天盖地地报道,是个人都能知道。
  一个早上,陆衍接到了不少的慰问电话,关系亲近的比较重要的人陆衍就自己接了聊了两句,不那么重要的就直接让宋辉应付了。至于说想要亲来探望的,也以目前伤势不太稳定需要好好休息为由给挡了回去。反正伤筋动骨一百天,陆衍起码还得在医院呆上两三个月,要探望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刚刚做完手术还是有些累的,加上新伤的痛楚,陆衍便躺下好好休息了一会儿。
  到了中午,宋辉正准备去给陆衍买些吃的,他之前说过的那个大婶又提着食盒送到病房来了。
  宋辉连忙接过看起来就有些沉的食盒,一面说道,“大婶您又来了。”
  大婶摆摆手,“不要叫我大婶,我姓方,可以叫我方婶。”
  “好的,方婶。”
  方婶看起来五十多快六十了,精神却很好,也很健谈。
  她见陆衍醒着看,便问道,“陆先生什么时候醒的,早上送来的粥喝了吗?合不合胃口?”
  陆衍连忙答道,“都喝了,味道非常好,谢谢方婶。”
  方婶笑得眼角的皱纹都开成了一朵花,“喜欢就好喜欢就好,听说陆先生是为了救一个老太太受伤的,现在的后生仔这么好心的不多了嘛。伤到骨头是蛮要紧的,最重要的是要好好养着,都说药补不如食补,以后你的伙食方婶包了,包管你不到三个月就能蹦会跳。”
  宋辉眼睛一亮,讨好道,“真的吗方婶,那以后我能不能也跟着蹭一点,我吃的不多,真的。”
  早上那锅粥的香味可把他的馋虫给引起来了,虽说没吃到口,但闻着就想流口水,以至于去买吃的时都觉得索然无味。
  方婶笑道,“当然可以,我多做点,也不费什么事。正好今天做得多,小宋也多吃点。”
  陆衍却有些不好意思,“这样太麻烦方婶了,我有点过意不去。”
  “不麻烦不麻烦,”方婶摆手道,“自从大少爷二少爷搬出去住后,就难得回老宅吃饭,方婶我都闲得快发霉了,现在有人愿意吃我做的菜,我高兴都来不及。而且有司机送我,一点都不麻烦。”
  陆衍猜大概是苏漠说了什么,便也不再推迟,道着谢接受了这份好意。
  下午的时候秦枫终于赶了回来,他一下飞机家都没回衣服也没换就直接赶到了医院。直到看到陆衍没什么大碍才松了一口气。
  昨天秦枫还陪着齐睿在巴黎参加时装周,齐睿是秦枫手底下的另一个当红艺人。接到陆衍出事的电话已经是夜里,当天的航班已经没有,只好订了第二天最早的那趟航班回国,
  秦枫上飞机的时候陆衍还没醒,他一下飞机也来不及打听情况,现在看到人没事才算是安下心来。
  秦枫看陆衍精神还不错,就详细地问了一下事情发生的经过,了解了之后,向宋辉问道,“这两天有没有记者要来采访的?”
  “有,”宋辉说,“陆哥一被送到医院,就有一群记者跟了过来,好在这家医院的保安工作做得好,没有让他们进来。陆哥醒来之后,说最好等枫哥你回来再决定怎么做,所以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接受过任何采访。”
  “恩,你们做得很好。”秦枫一边计划一边说道,“那么你去准备一下,挑几家口碑比较好又比较有影响力的媒体,让他们进来采访,时间是半个小时,问题尽量精简。”
  “好。”宋辉应了一声就出去办事了。
  秦枫对陆衍道,“伤都伤了,总要捞点好处。这两三个月里,你的曝光率肯定会大大降低,这是很不利的情况。不过你受伤的理由十分正面,我们要借媒体的口好好宣扬宣扬,努力提高群众的好感度,这对你以后的发展会十分有利。”
  陆衍笑着点点头,“枫哥总是想得比较周到。”
  宋辉一共挑了五家媒体,三家平面,两家网络,每家两个人,一个记者一个摄影师。
  十个人鱼贯进入病房,好在高档单人病房的空间够大,一下子挤进这么多人也没有显得很拥挤。
  摄影师先对着陆衍一通拍照,陆衍始终面带微笑地配合。
  很快又记者开始提问。
  “陆先生看起来伤得不轻,能问问具体情况怎么样吗?”
  “这个问题我觉得最好还是去问我的主治医生,我像他一定会回答得比我更专业更清楚。”
  秦枫在一旁插了一句,“各位媒体朋友,因为陆衍刚刚做完手术还在恢复期,不适宜接受太久的采访,所以只有半个小时,请各位抓紧时间。一些专业的问题还是去问专业的人士更清楚。”
  “听说陆先生会受伤是因为救人,请问这是事实嘛?”
  “当时在场的人很多,我想随便找一个来问问,都能得到答案。”
  “救人的时候,陆先生是怎么想的?”
  “当时情况危急,我什么也没来得及想。”
  “那么,是什么驱使陆先生毫不犹豫地救人呢?”
  “如果一定要形容一下的话,我想大概是本能。”
  “舍己救人的本能吗?”
  “应该说是,作为一个男人,在危急的时候,要优先救助妇女,老人和孩子的本能。”
  “换句话说,如果当时遇到危险的是和陆先生一样的成年男子,您就不会出手相救吗?”
  “这个,很难说。我想我大概可能会犹豫。”
  ……
  半个小时很快就结束了,记者们都有些意犹未尽。不过人家的理由也很正当,伤者需要休息。于是在秦枫承诺了等陆衍伤势好一点之后会再安排参访时间,记者们才抱着到手的采访兴奋地离去。
  等记者们都离开了以后,秦枫看着陆衍,沉思了一会儿道,“我已经可以预见到,这次的方才报道以后,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陆衍笑了笑,有些深不可测的样子。
  秦枫立刻道,“你是故意的?”
  陆衍并未否认,“现在并不流行太过高大上的圣人形象,食点人间烟火会更受欢迎。有争议才会有话题,有话题才有新闻价值,有新闻价值才能留在公众的视线之内,这不正是我们想要的吗?更何况,我说的,都是实话。”
  陆衍笑得格外意味深长。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留言好悲伤,上一章大家都不喜欢吗?
  ☆、第四十二章 最幸福的事
  秦枫算是认识到陆衍并不像他看起来的那样纯良,不过这样的陆衍他更喜欢。在娱乐圈这个大染缸里,能一直保持纯良的,不是蠢就是装,而这两种人都很难达到巅峰。聪明人还懂进退,再加上真性情和一点谋略,以及运气,想要没有成就都难,陆衍恰恰就是这样的人。
  事情安排好之后,陆衍体贴地说,“枫哥一大早赶飞机回来,还要替我考虑这些,真是辛苦了。我这里也没什么事了,枫哥早点回去休息吧。”
  秦枫有点犹豫,“要不要我留下来陪夜?”
  陆衍拒绝道,“不用了,这里有宋辉在就好。”
  宋辉也在一旁说道,“就是就是,我会留在这里,枫哥难道对我还不放心吗,再说医院给安排的特别护理今天也会到位了,你就放心吧。”
  秦枫也知道他留下来不会比宋辉做得更好,何况今天赶回来确实有点累了,也就没有坚持,交代陆衍好好休息宋辉好好照看之后就先回去了。
  秦枫走了之后,宋辉冲陆衍眨眨眼,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陆衍暗暗摇了摇头,也忍不住笑了笑。这个宋辉,刚认识的时候明明那么忠厚老实,跟着自己之后,倒是越来越机灵,很多事情不用陆衍说明也知道怎么做,虽然有时候会自作主张,不过并不过分。
  晚餐依然是方婶送来的,提着两个食盒丰盛得不得了。宋辉开心得一边吃一边不住嘴地夸赞,夸得方婶脸上也开出一朵花来,直说明天会准备更多好吃的。
  方婶的手艺确实很好,就连陆衍这样对美食没有太高要求的人都忍不住多吃了一点,只不过他一边吃一边却在想着,要真这么吃下去,恐怕等出院的时候就该胖成一个球了。
  艺人对自己的脸蛋和身材都应该像保护饭碗那样地去保护,因为这些也是吃饭的家伙。只不过即便如此,陆衍也无法拒绝方婶的美意。自从母亲过世后,这么多年来,虽然陆衍身体好,但因为一些危险系数比较高的打工经历,也难免有那么一两次住院的机会,而每一次都只能吃到医院的配餐,现在想起来都忍不住有反胃的感觉。
  苏漠是晚上八点多才到医院来的,他一手提着公文包,另一手拎着一个袋子,身上已经换了一套衣服,头发还有些湿,应该是刚洗过澡。
  苏漠走进病房的时候宋辉正准备给陆衍削水果吃,医院给高档私人病房配备的特别护理已经来过了,但是陆衍觉得自己现在已经没什么事了,而且他也不习惯有一个陌生人一直呆在自己房里,就让人先去休息室休息了,说好有需要会叫他。
  宋辉看到苏漠进来,立刻放下水果刀站了起来,“苏董。”
  苏漠点点头,轻轻咳了一声,“宋辉,晚上我留在这里,你辛苦了一天,就回去好好休息吧。”
  “这……,”宋辉闻言转头看了看陆衍。他当然知道苏漠会来,所以配合着支走了秦枫,再加上医院晚上不让探视,也不用担心会撞上什么人。宋辉一直跟在陆衍身边,对于两人之间的那点小暧昧自然看得清清楚楚,眼看着就差临门一脚了,他相信苏漠肯定会好好把握机会,但是他可没想到苏漠要留下陪夜,瞬间脑子里滑过一些不和谐的想法,不过转念又觉得自己的脑洞有点大,陆衍现在这个样子,当然是想做什么也做不了的。
  陆衍倒是没有表现出惊讶,相当自然地对宋辉额首道,“你就先回去好好休息吧,这段时间还有得你忙的,明天要是起不来,晚点过来也没关系。”
  “那可不行,”宋辉得到首肯立刻放松下来,开玩笑地说,“我还指着蹭方婶的早餐呢。”
  宋辉收拾好东西,对两人说道,“陆哥,苏董,那我先回去了,你们好好休息,有事打我电话。”
  等到病房里又只剩下两个人时,苏漠才忽然觉得有点尴尬。两人目前的关系还有些不清不楚,说毫无进展吧,那个晚上的两个浅尝辄止的吻还刻在脑海里,但要说有实质性的进展吧,那也没有,至少陆衍还没有明确地表示他的态度。之前所做的一切,还可以说是老板关心艺人,或者朋友之间的关怀,但是留下陪夜这样的事,多少是有些太过亲密了。
  苏漠有那么一点点后悔自己的莽撞。本来只是准备过来看看陆衍的情况就好了的,但是在休息室的淋浴间洗澡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就冒出想要陪着他的念头,怎么样都按捺不住。所以,忍不住的后果就是现在站在这里有些尴尬,好在陆衍也没有拒绝不是吗,说明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苏漠很快抛开那些微妙的心思,把公文包放在桌上,手上拎着的袋子放到柜子里,陆衍猜里面应该放着睡衣以及洗漱工具,当然等会儿就被证明猜对了。
  苏漠坐到病床边的椅子上,拿起宋辉放在一边的水果刀,顺手在果篮里挑了个大大的红红的苹果,刚才因为苏漠的突然出现,宋辉还没来得及帮陆衍削好水果。
  苏漠的手法极为熟练,陆衍有些惊奇地看着他白皙修长而灵巧的手指,翻转间一圈圈的果皮就整齐地离开果肉,长长的一条中间都没有断过。他是当真没有想过苏漠居然能把削水果的技能点也点得这么满。年少的时候,陆衍也曾为了耍酷苦练过一段时间的削水果,在糟蹋了不少的水果之后成果还是惨不忍睹,最后放弃的时候不得不感叹,原来削水果也是需要天分的。而如今,他就见到了一个极有天分的人,他可不相信苏漠会有那个时间那么无聊地去苦练削水果技能。
  苹果削好之后,苏漠并没有直接整个递给陆衍,而是找了个盘子,细心地把苹果切成一块一块的,插上牙签之后才放到陆衍面前。
  陆衍看着每一块果肉都均匀整齐得像艺术品的水果,几乎都认不出它原本的模样,忍不住玩笑似的夸道,“要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苏董就是专业削水果的。”
  苏漠笑了笑,“小时候苏诀身体不太好,每次生病的时候就会缠着我给他削水果吃,久而久之,就变成了这样,习惯了。”
  陆衍在心里再次赞道,果然是天分!
  吃完水果,苏漠递上纸巾让陆衍擦了手。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之后看看时间也不早了,苏漠便从放到柜子里的袋子中拿出一套崭新的洗漱用具,对陆衍说道,“先洗洗?”
  陆衍点头说好。
  苏漠很快替他挤好牙膏,端好水杯,等刷完牙后,又端来热水,拧好毛巾让他擦脸。
  苏漠的一系列动作自然而熟稔,没有一丝凝滞,就像做过了千百回那样。
  陆衍递过去擦完的毛巾,调侃道,“别人要是看到你现在在做的事情,恐怕就很难把你和苏氏总裁联系到一起了。”
  苏漠把用过的水倒掉毛巾挂好,一边走出盥洗间一边道,“怎么,一般人以为的总裁应该是什么样的子,十指不沾阳春水?”
  苏漠说完自顾地笑了一下,然后又道,“从小家里的佣人虽然不少,但是父母一直教育我们,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你要过得惯锦衣玉食的生活,也要过得了清粥小菜的日子,这样才不容易被打败。我和苏诀从高中开始一直上的都是寄宿学校,这些日常小事早都是做惯了的。”
  陆衍听完,心里有点小小的触动,从来都没有人跟他说过这些,他所有的生活习惯和技能都是自己磨练也不得不自己去做的,他不无羡慕地道,“你们有一对好父母。”
  苏漠露出怀念的神情,“是啊,他们是我所见过的,最好的父母,最恩爱的夫妻。”
  陆衍这才想起他的父母已经过世,有些内疚引起他的哀思,“抱歉,我不是有意提起……”
  苏漠笑了笑打断他道,“没关系,我知道你不是有意。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有时候想起他们,会觉得其实他们只不过是去了远方旅行而已。更何况,即使到了天堂,他们有彼此相伴,也不会觉得寂寞。因为他们,我一直都认为,若这世界上能有一个人,生能同眠,死能同穴,就是最幸福的事。”
  陆衍没有接话,若有所思。
  苏漠很快走过来帮他把床摇下,低声道,“睡吧,我已经交代了护士晚上不用过来查房了,你好好休息。”
  说完把灯也关了。
  陆衍静静地躺着,听见盥洗间里传来一阵水声,不一会儿,门被打开,陆衍转头看去,借着走廊里漏进来的一点光亮,模模糊糊地看到已经换了睡衣的苏漠走到陪床边躺下。
  可惜灯都关了,看不见他此刻的样子。陆衍想着,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苏漠穿着正装以外的衣服,难得有个机会,竟然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