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朝朝,以暮暮 第98节
  明漫:“这几天没有睡好。”
  陈筱东:“因为你们组的年中考核吗?”陈筱东左右看了看,阿勇不在附近,陈筱东贼兮兮的小声说:“那天刘组长和我们组长谈话我听到了,说你们最近太忙了,年中考核不算做年底考核的一部分了,所以剧本啊,随便写写就行了。”
  明漫不是一个会“随便做一做”什么的人,她的信条是,要么就不做,要做就好好做。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最后终于把稿子交上去了,明漫还不能喘口气儿,又要开始准备出差了。
  第三期的拍摄就在下一周进行,拍摄地点在云南大理。
  对于这处,明漫还真就有点心向往之。
  据说云南大理户户有花,处处有水,不曾被污染,空气清新,人们的生活节奏也非常缓慢。
  明漫一直想去,但是一直都没有时间。
  原本是有些兴奋的,可是一想到林斯寒不能跟她一起去,明漫又觉得这次的出行索然无味。
  还不如在家抱着林斯寒来得舒服。
  就在明漫准备把最后一份报告交给刘文波的时候,刘文波的内线电话率先打过来了。
  “喂?组长。”
  刘文波的声音一如往常的平静。
  “漫漫啊,过来一下。”
  明漫:“好的,组长。”
  明漫带着手里的报告,敲了敲刘文波办公室的门。
  “组长,您找我。”
  刘文波比了个“坐”的手势,“坐下聊。”
  明漫抚裙而坐,刘文波搓了搓手掌,似乎开口有些为难。
  “漫漫啊,据我所知……您看过隔壁组尹海星的电脑?”
  明漫回想了一下,“嗯,那天跟尹海星要嘉宾行程。我自己在他电脑里拷的。”
  刘文波听完之后长长的叹了口气。
  “组长,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刘文波没说话,把电脑往明漫那边一转,“你自己看吧。”
  电脑上是wps的界面,左右两篇文档,左边的那一篇正是之前明漫年中考核时候上交的剧本。
  右边那一篇明漫没见过,可是仔细一看内容,竟然和她的那一部分有百分之八十的相似!
  抄袭??
  刘文波依旧叹着气,把文档拉到最下面,左边赫然是明漫的大名,右边则是尹海星的名字。
  “这是今天早上隔壁组长发给我的,他说他需要我给一个解释。”
  明漫低下头,思索着什么,没有说话。
  “明漫,我想先问问你的想法。”刘文波往后靠,“你入行时间也不短了,应该也知道我们编导这一行,最忌讳的就是这个吧?”
  “更何况综艺节目比其他,这些年综艺节目抄袭国外综艺的实例实在太多了,哪一部不被网友喷得狗血淋头,有的的确因为这个收获了好成绩,可是有的也确实是‘死了’,是不是?”
  明漫抬起头,“我没有抄袭。”
  刘文波顿了顿。
  明漫说:“我看了尹海星的电脑没错,可是我从来没有点开他的剧本……”
  说到这,明漫想起来了。
  那天点开尹海星的电脑,一开始的界面并不是桌面,而是一篇文档,明漫没有细看,点了最小化找到嘉宾行程拷贝下来。
  哦,在这等着呢。
  “嗯?没看到?”刘文波显然已经知道了这一切。
  刘文波是个老狐狸。
  组内抄袭是一个不能再丢人的事情了,想必隔壁组长找到刘文波的时候也是气势汹汹,刘文波一方面安抚了隔壁组长,没有放任他将事情闹大,保住了组内的名誉,另一方面,事情还没有查明,无法定谳,刘文波不想因为这件事情得罪了明漫。
  所以刘文波选择了先按下来,看看事情的走向再决定要不要问了他整组的利益舍弃明漫。
  如果事情有所转圜,或许还能反咬隔壁组一口。
  现在上面高层领导调动,牵一发而动全身,有传言称杨振兴就要升职了,那么空出来的总项目组组长的位置由谁来做,全看这段时间。
  刘文波不敢轻举妄动。
  “我看到了尹海星的电脑不假,我也看到了他大喇喇摆在桌面的剧本,我相信很多人都看到了,可是我并没有看内容。”
  “《深巷里的美食》这个点子,是那天我和孟昭筱东阿勇一起吃饭的时候想出来的,他们都可以给我作证。”
  明漫的背脊挺得笔直,因为激动,声音都有些微微颤抖。
  刘文波举起一只手:“你先别激动,也别去找尹海星说什么,你也知道尹海星比你资历深……”
  “资历深浅,我没有抄袭就是没有抄袭。”
  刘文波:“我说了你先别激动,听我把话说完。”
  刘文波看到小姑娘眼眶都有些微微发红,叹了口气,“尹海星交际能力非常好,在公司里认识很多人,这件事情不是你说没抄就没抄的。”
  “为什么?”
  孩子终究还是年纪小,资历尚浅,这些办公室门道儿她还没有摸清楚。
  “因为这件事情重要的不是真相。”
  明漫不懂。
  刘文波也没指望明漫懂,他继续说道:“你先听我的,不要把这件事情扩大,我会和隔壁组长商量。”
  可是抄袭这件事本来就很大,不是明漫要不要扩的问题。
  从刘文波办公室出来,一直到中午,几乎导演组的人全都知道了明漫抄袭这件事情。
  明漫很想去找尹海星当面说一说这件事情,从最初的创意,到写剧本的事情,再到文档保存的时间,全都拿出来说一通。
  可是明漫忍住了。
  因为刘文波说得对,明漫口中所说的这些,都不是铁证。
  抄袭这件事情本来就很模棱两可,尤其是在他们的这个行业。
  尹海星要的就是明漫沉不住气过去和他硬刚,那么这件事情就会越闹越大,等到上面的领导层知道了,领导并不会听明漫的创意,还有所谓证据一说,他们只会知道这位编剧有了黑点。
  而对于这些模棱两可的证据,尹海星又占着一个先入为主的便宜。
  明漫闹不起,就只能把这件事情往下压,往下压,就像刘文波说的,尹海星交际能力强,能说会道,在公司里认识太多的人。
  这件事情明漫是说不过他的。
  明漫从刘文波的办公室往自己的格子间里走。
  明明只有一小段距离,明漫却仿佛走了很久很久。
  格子间里议论的声音如同喁喁蚊蝇,明漫一脚踏进去。
  声音戛然而止。
  明漫无力的走回自己的工位,坐下之后握着一下自己的手。
  掌心冰凉,全是冷汗。
  书上说,只要努力就一定有回报。
  书上还说,只要善良就一定会有好报。
  明漫现在有些怀疑。
  成年人的世界和之前她所想象的完全不同。
  原来她一直以为像是罗迟溪这样的人只是个例,现在才知道,原来这样的人才是多数。
  每个人的内心其实都住着一个魔鬼,究竟要不要选择善良,就要看这只魔鬼什么时候苏醒。
  明漫只知工作以来,从没有消极对待过,从没有懈怠,从未停止学习。
  对待身边的人也都报以真诚,处以热情。
  明漫甚至想不通尹海星为什么要这样做。
  刚才只是一时的安静,明漫呆呆的坐了一会儿之后,那一声声让她芒刺在背的议论,再次响起。
  时不时有“明漫”“抄袭”“可耻”这样的词语刺入明漫的脑海。
  她好想说一句她没有。
  她想告诉全世界她没有。
  可是她不能。
  对方要的就是她的反抗,就是她站出来对峙。
  这种矛盾的心理快把明漫折磨哭了。
  看着电脑上满满的工作计划,明漫忽然什么也不想做。
  原本约定了三点钟给阿勇送剪辑预设的明漫迟迟没来,陈筱东在助理之间听到了一部分风声,有些着急。
  阿勇开完一个会之后,陈筱东蹑手蹑脚的走进去。
  “干嘛?”
  陈筱东:“漫漫姐该来送剪辑预设了,可是她还没有过来。”
  阿勇:“嗯。”
  陈筱东:“组长,要不咱们过去拿一下……?”
  顺便看看漫漫姐怎么样了。
  阿勇一挑眉:“过去拿?我勇哥什么时候需要亲自过去拿一份破文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