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朝朝,以暮暮 第75节
  等明漫到楼下的时候孟昭又一个电话进来:“在楼下的小超市给我买一点烟, 要玉溪,再带五罐酒上来,蓝带吧。”
  明漫拎着沉重的一塑料袋到了电梯,十六楼,孟昭打开门的时候似乎刚刚睡醒,穿着大大的篮球衣和肥短裤。
  一头乱发鸟窝似的在头顶堆着。
  一开门,明漫就闻到浓浓的烟酒味道,混杂着封闭房间长久不通风的浑浊气味。
  地板上散乱的放着不知是穿过还是没有穿过的衣服,长袖短袖,深色浅色,全都混杂在一起,吃剩的外卖盒也没有扔掉,层层叠叠搁在桌子上,茶几上的水果,果皮,炸鸡还有啤酒罐摆了一堆,瓜子皮被什么东西碰到滑落,掉在衣服上。
  明漫:“……”
  从门口到沙发,短短几米的距离,竟然两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你好啊,小导演。不用换鞋了。”
  孟昭懒洋洋的和明漫打招呼。
  明漫心想,也确实不需要换鞋。
  明漫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是这副模样,像是醉了,其实又没醉,在公司见到领导也是松松垮垮的抄兜站着,明漫主动和他打招呼,他就这样坏坏的笑起来,说,你好啊,小导演。
  说好听了是不修边幅,说不好听就是邋遢。
  唉,算了,来这也不是为了看他的。
  小姑娘把他交代她买的东西放下,抱着电脑,小心翼翼的点了几步走进去。
  “在这聊可以吗?”
  孟昭:“随便。”
  说完点了根烟。
  明漫打开电脑,找到昨天晚上标记过的剧本,从头开始一个一个说起。
  孟昭往沙发上一倚,长腿伸开,脚往茶几上一搭,透过重重烟雾看着明漫。
  小姑娘生得干干净净,一双鹿眼黑漆漆的,齐刘海让她看上去非常显小,怎么看都是一个毛还没长齐的大学生。
  初次见到房间里几乎快没有下脚地方,脏乱差的模样也并没有露出什么反感的情绪,这一点倒让孟昭有些意外。
  导演和编剧协商改剧本是很常见的一件事情,孟昭从业这么多年了,也见过认真负责的导演要求一遍一遍修改。
  导演终究是导演,站在这个位置的人终究有一股子傲气。
  他们受不了孟昭的不以为然和傲慢无礼,到最后丢下一句我说怎么改就怎么改的话就走了。
  又或许他们其实一开始就受不了,但是为了合作后的利益,装出一副认真负责的样子罢了。
  所以孟昭也不着急,静静等着明漫演,最后露出真面目。
  “这个地方,因为我们这组明星有身高差,所以这里的碰撞不会产生这样的结果,你的意思原本是想要产生冲突,然后化解,造成话题是吗?”
  明漫停顿了下来,孟昭才反应过来她是在问他问题。
  前面他什么都没听:“嗯对。”
  明漫说:“可是现在出了问题,你想怎么解决。”
  刚回答完一个,又来一个?
  孟昭张口就来:“随便。”
  明漫:“那好,这里你做一个修改,晚上打给我。”
  孟昭:“?”
  明漫抬起眼睛:“做不到?”
  明明轻声细语的,也没用什么威胁的语气,可是孟昭还是回答了一句,“嗯,能做到。”
  还他妈斩钉截铁的。
  明漫:“好,晚上我等你的邮件,我已经给你标记好了,还有下一处。”
  孟昭:“哎,等等,明姐姐,就不能你一下子都改完,然后我们一提交,这样我们双方不就都省事了吗?”
  这样一来他不用修改,她也不用忍受他的种种讨人嫌的行为。
  最后还出了一份导演满意的剧本。
  以前的导演都是这么干的,最后皆大欢喜。
  “不能。”明漫说。
  孟昭一直在抽烟,小姑娘始终忍着咳嗽,眼眶被烟雾熏得红红的。
  抽完了一支烟,孟昭难得没有再续上。
  最后把所有都说完了,孟昭看着明漫留在他电脑里的剧本。
  小的问题她修改得非常细,就连格式错误也都改对了,最后留下了逻辑性问题,她一个也没碰。
  这和最开始打电话的时候明漫要求的一点都没变?
  孟昭两指夹烟,认命的修改起来。
  长叹了一口气。
  “怎么他妈看着温温柔柔的,性子就这么轴呢。”
  明漫快要出差了,早上林斯寒难得赖床,抱着明漫死活不让她起来。
  明漫小小一只被困在林斯寒怀中,动弹不得。
  只能轻声哄:“我这次出差时间短。”
  林斯寒的头搁在明漫的下巴上,声音闷闷的:“不短。”
  要一周呢。
  明漫:“我出差回来给你买礼物?”
  林斯寒:“不用。”
  最后明漫也不知道说什么了,林斯寒自己抱着吻了一会儿,才恋恋不舍的放开她。
  明漫洗漱好之后,林斯寒送明漫去机场。
  其实本应该是和剧组一起去的,可是明漫怕这么说林斯寒会生气,于是决定跟刘文波说了一声,自己去了机场。
  “你会想我吗?”明漫仰头问林斯寒。
  林斯寒:“不会。”
  明漫:“……好吧。”
  转身要走,被林斯寒猛地拉住,俯身,在她的耳边轻吻了一下,“注意安全。”
  几乎每一次出差林斯寒都会说这四个字,他是一名军人,最注重安全问题。
  林斯寒部队还有事,先走了,明漫在机场等了一会儿之后跟刘文波他们汇合。
  这还是明漫第一次真正执导一个小组跟拍一名艺人,分配之后刘文波也不大放心明漫,“后期剪辑把阿勇分给你,拍的不好就剪辑补。”
  明漫原本没那么紧张,这一听是阿勇给自己做剪辑,明漫心一突。
  阿勇毒舌老辣,明漫实在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承受。
  到了拍摄地点,他们要跟的一名女明星,年纪不算大,走知性路线的,出道有一段时间了,不瘟不火,干干净净的,也没什么绯闻。
  明漫他们拍摄得十分顺利,女星待人接物也非常温柔,和他们合作得非常愉快。
  明漫虽然是执行导演,可是没有一点执导的架子,在拍摄过程中,不管是摄影,剧本,甚至是场工,明漫事无巨细全都要照顾到。
  一天下来虽然没出什么纰漏,可是也累得要命。
  中间难得有时间给林斯寒发条微信过去,可是一直到晚上都没有等来林斯寒的回复。
  回到酒店之后,明漫想起在机场林斯寒说的那句“注意安全”,心里有些不放心,拿出手机给林斯寒打了个电话。
  响了三声之后被挂断了,明漫疑惑的皱了皱眉。
  给林斯寒打了条信息:“在忙吗?忙完了回复我一下。”
  然后扔下手机去洗澡了。
  明漫实在太累了,和剧组里的人吃饭的时候明漫就快要睡着了似的,这会儿泡了个澡,出来之后竟然还挺精神。
  第一件事自然又是拿手机。
  明漫又给林斯寒打了个一个电话。
  这次林斯寒接了。
  “下楼。”
  没头没尾的一句。
  明漫:“?”
  林斯寒:“我在你楼下。”
  心中的震惊与喜悦交织在一起,明漫跑在走廊里的时候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只希望快一些,再快一些。
  可是惊喜之间还是有那么点不相信。
  他来了?
  从晋城到这里,他真的来了吗?
  从电梯里跑下来,一直到酒店外面,才终于印证了明漫的想法。
  他真的来了。
  林斯寒站在一辆出租车旁,从机场一路打车过来,汗水湿透了林斯寒的黑色衬衫。
  领口的扣子解开,露出汗湿的,亮晶晶的脖颈和锁骨。
  他的头发垂在额间,脸上带着见面的喜悦和无法掩饰的疲惫。
  他低头看着她,微微勾了勾嘴角。
  “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