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
  只见sophia踩着十二厘米的恨天高,飞快地蹿入电梯。时玖玖垂眸一看——
  “m fashion首席超模 江语馨”
  犹如市场的商品,模特圈里模特也是分等级的,由低到高依次是:野模、c模、b模、a模、超a模、首席模。没想到昔日还会哭鼻子的小女孩儿竟然站到了模特界的顶端!更让时玖玖瞠目结舌的是,江语馨,不就是那臭男人的妹妹?!
  对着电梯轿厢内的镜面,时玖玖抻了抻衣领,不禁又啐了一口:江煜城你个王八蛋!她哪是对何女士的加盟邀约考虑三天啊,是不得不等,等脖颈上那星星点点的吻痕消失!
  三天前,在柯以轩走后,看到江煜城那一脸凛冽,时玖玖就知道自己晚上没好果子吃了……
  在人事部报道后,时玖玖在笑容可掬的同事miumiu引领下,终于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可一天下来,且不论何馥姝女士,单是那傅娉婷的面儿她也没机会看到一眼。
  临下班前,时玖玖抻了抻疲乏的腰肢,恰巧微信消息来了,她一点开——
  天生卷毛儿难自弃(小九九):时玖玖,干嘛呢?是不是在幻想着不用多久,就会升职加薪,当上总经理,出任ceo,迎娶高富帅,走上人生巅峰。飘着呢?唉,跟着你混,我想想也都有点小激动呢!
  不是自来卷儿(时玖玖):无所事事,等下班,顺便想咱们晚上吃什么……
  天生卷毛儿难自弃(小九九):吃串儿!上次画棍光带去的那摊儿,delicious(吞口水)!
  不是自来卷儿(时玖玖):行吧,那我等下去接你,就这样,拜(无力)……唉,不对,你不是上课么?!你玩什么手机,你是不是欠打?!
  天生卷毛儿难自弃(小九九):对不起,可能由于网络原因,消息发送失败。
  时玖玖哭笑不得,手机屏幕上,小九九那贱嗖嗖的炮炮兵头像,让她一整天下来的苦闷心情,顿时豁然开朗。
  ***
  中海圣英外国语学校,私立学府,受中海市中西区教委直接领导,学生学籍、考核全部纳入中西区教研中心。其实,若不是柯以轩出手,时玖玖哪里会有资格和资本将小九九送到这里来。更主要是,小九九的年岁不够,也只能上私立小学。
  学校的建筑也别出心裁,乍一看,那教室似仿造国内最顶尖的理工科学府的图书馆老馆,白色的窗帘,落地窗,浓郁的中西结合风味儿。
  时玖玖倚在车边,边上都是接孩子的家长,最扎眼的就是她,肤白腰细年纪轻。
  被突如其来的车鸣声吓得一激灵,时玖玖一瞥,自己俩红色大车灯前,一只美洲豹几近跃然而出!再陆陆续续看了下别的家长的车,嗬,这哪是小孩儿放学呀,这活脱脱是车展啊!
  时玖玖白了那矮土圆的“美洲豹”家长一眼,一摇一晃地走向校门,刚一到,便看到小九九背着书包乖乖地往这边走。咦,这家伙平时不是一肩膀背着自己的小书包,一肩帮着那虞小美人儿背么,今个儿分手了?只见小九九双手垂在校服裤缝线上,小脸儿那表情一本正经的,迈步子像是小媳妇儿似的,一点儿不像他前两天那潇洒公子哥的模样!
  只见小九九面无表情地与时玖玖擦身而过,时玖玖一怔,真失恋了?时玖玖长臂一捞,将小九九拐入怀里,点了点他的鼻子,戏谑道:“怎么,你的小美人儿不搭理你了?没事儿,天涯何处无芳草啊,这不是你的至理名言么!”
  “你是谁啊!放开我!”
  听到小九九面带烦厌地对自己说话,时玖玖先是一愣,等小九九从自己怀里挣扎出去之后,她转念一想,这小鬼估计跟自己玩游戏呢!
  “喂,你等等我!我都让你时光姐姐去点串儿了!”
  时玖玖踩着高跟鞋,疾步跑了过去,好在速度快,一把拽住了小九九的肩膀,将他一捞,塞进了车后座内。
  此时,提溜着书包的小九九伴着虞晚诗小同学,一脸潇洒地给她讲着自己在美国的经历,侃侃而谈……直至看到江子衿从时玖玖那骚红色的小跑车探出头来,小九九张大了嘴,结结巴巴地向虞小美人儿道:“诗诗,你先……先找你爸爸,我……我有事儿先走!”
  刚迈开两步,时玖玖那小跑就鸣笛离去,只留下一地尾气。小九九靠在校门,拍着胸口,自我调节道:“镇定,镇定,第一步应该……”
  当即,他翻出时玖玖刚给自己买的手机,给江子衿发了条短信:“车上是我妈时玖玖,现在,你是我,大名时逸然,小名小九九,没爸,跟江家有关的都不准说。江子衿,你记着,要是被发现了,明天……哼哼,你懂的。”
  发送完毕,小九九点开相册,又给他发了张图片——小九九穿着跆拳道服,站在领奖台上,手拿冠军奖杯。
  随后,小九九拨下一串手机号码,那边很快接通:“爸爸,不好了,出大事儿了!”
  “说重点。”
  “时玖玖把江子衿当成了我,现在把他接走了!”
  那边先是一顿,才道:“他敢露馅儿么?”
  小九九有些羞赧,低着头否认道:“我哪有……”这一急,变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
  “知道了,我现在去接你,到时候再想办法把你们换过来。”
  北夜市才刚刚开始,一小片儿乌烟瘴气里,时光手捧着一大杯黑啤,冲刚泊好车的时玖玖招手。
  时玖玖拉着江子衿的小手,像是牵着小媳妇儿似的,她也没多想,这孩子一路上也不说话,许是不开心了,嘿,真是太阳从东边落下了。
  被牵着的江子衿小心翼翼地踮着脚走,望了望四周的环境,小眉头紧蹙,好脏!但他也不敢撒腿就跑,方才江逸然发来的照片,让他吓得一哆嗦!咬牙切齿暗骂:又是这招!又是这招!啊啊啊!好流|氓……
  其实,中海这样的地方,十个人里随便抓出个,都是腰包鼓,底气足的。这虽然是路边小摊,可路边停泊的车,车牌还好多都是白底儿的呢!有钱人并不开口就是82年拉菲,有时候,吹着小风儿,喝酒吃肉,也别有一番滋味儿。
  “哟,小九九,今个儿我请客,看,这腰子,板筋,鸡翅,肠儿,哪样儿你上次不都吃了五串儿!”
  时光灌了一口啤酒,笑吟吟地冲江子衿说道。
  “这是什么东西,好脏啊,我不要吃!”江子衿用小食指推到一旁,一脸嫌弃地说道。
  时玖玖接过啤酒,瞄了一眼江子衿,凑到时光的耳边压低声音:“好像是失恋了,估计小心儿碎着呢。”
  ☆、第18章 .我的心里只能住她
  外界盛传,王老太烤串神乎其神,众口|交赞其“返璞归真,暗香内藏”的烤肉绝技。
  实乃,名副其实——烤架里,木炭暗红,火光袅袅,暗色瘦肉、雪色脂肪,梅花间竹般错落排序。温度一高,拾起一根银质签儿,往那瘦肉上一戳,待羊脂融化,如“一江春水”灌入那小窟窿里。随后,五指如飞,那一串串黄灿灿的肉串似陀螺般旋转,小刷儿密扫,佐料轮番上……
  星罗棋布的摊儿,无不脂香四溢,大老远就馋煞人。而王老太偏偏逆其道而行,烤的肉香味极为含蓄,不甚飘香,但无香胜有香。尤其是那不沾一点儿杂油,渗透自身羊脂的瘦肉,一口咬下去,一种难以言喻的香馥直冲脑门,余馥在口中穿透每一颗味蕾,如沐春风,淋夏雨,爽哉!
  时玖玖和时光呵,都是老餮级别的人物,这不,悠悠然地啃着串儿,喝两口酒,傻呵呵地说说笑笑。
  “哟,我干儿子真失恋了?来,干妈呼呼……”
  嘴里戏谑着,时光直起身来,往江子衿那卷毛儿头呼着气,像摸小狗儿似的揉着他的发顶。
  与小九九的“明|骚”不同,江子衿属于“暗贱”型,小领结必须一本正经地别在领口,不穿校服的时间里必须是小礼服傍身,尤其忌讳任何人触碰他的卷毛儿!
  江子衿刚想发火,刚好时玖玖将上次小九九最爱吃的基围虾递上,他下意识一甩手,把那虾串儿挥落。
  “我、不、吃!我要去打电话。”
  说完,江子衿气呼呼地走到一旁,一手捏着鼻子,一手用小手帕包着手机,点开“dad”。
  那边刚接起,江子衿瘪着嘴儿,用英文连连求救:“爸爸,你在哪里,救救我,我要死掉了!江逸然威胁我,他要我假扮他,那个女人强迫我吃好恶心的东西!爸爸,江逸然一定是疯了,那个女人怎么可能是我们妈妈,我不管,我要回家,我要回家,爸爸快来救我……”
  他正撒着娇,那边一字一顿,“你、说、什、么?”
  江子衿当即噤声,几秒后才回过神来,仗着“你打不着我”的机会,继续撒娇,“爸爸,你看他……他老欺负我……他中午还偷吃我便当里的烤鹅腿,还偷了两只……”
  车内,小九九双手插胸悠然地靠在车座上,迎上江煜城一挑的眼,他笑嘻嘻地说道:“吃货偷腿儿不叫偷。”
  江煜城轻咳了一声,正色道:“saturday,这次听你弟弟的,你以前怎么装的他,现在就……”
  “爸爸!我不管我不管!我不要我不要!我要回家,这里臭死了!我不要跟那个女人在一起!”什么嘛,以前那是他被逼的!在美国,江逸然那个小王八蛋为了多要零花钱,就逼着他假装他跟奶奶何馥姝视频通话,这样就可以多拿一份钱!
  “嗯?”
  一个“嗯”,语气上挑,包含了多重意思,诸如:我是你爸爸我说什么就是什么;怎么,还敢跟我顶嘴?
  江子衿自然不敢,忿忿然喘着粗气,胸口起伏不止。再也忍不住,少爷脾气一起,手机直接往后甩!
  “啊!”又痛苦又娇媚的声音。
  江子衿回过头,才发现手机砸在一个年轻女人的头上了。虽然有少爷脾气,但礼义廉耻还是懂的。他微颔首,冲那女人道:“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就可以了吗?疼死了,浩,你看看这谁家孩子啊,有没有家教啊!”
  妖冶的女人揪着江子衿,发嗲地冲身边的男人说道。
  时玖玖当即冲了过来,撇开抓在江子衿身上的手,赔笑道:“小孩儿不懂事儿,抱歉抱歉,您伤着哪儿了?我带您去医院,您看行不行?”说话间,时玖玖把江子衿护在身后,犹如那老鹰抓小鸡游戏里的母鸡,只是,眼前有两只鹰。
  “不行!嗬,说得好像我讹你似的,谁在乎那两个臭钱儿……”
  暴脾气如时光,手里还捧着一杯黑啤,一抬,就被时玖玖拦下。时玖玖平素脾气也不怎么好,可为了孩子,装孙子就装孙子!
  眼前这个女人,时玖玖一眼看穿,不就他妈是个淘宝款野|模么!尽管心里骂着“操|你大爷”,可脸上还是赔笑着:“好,您说,怎么办?”
  野|模白了一眼时玖玖,捻住江子衿的手机,对准啤酒杯,“咚”的一声,丢了进去,浮起一串串气泡。
  “my phone!”
  江子衿冲了过去,拽着野模的衣角,急声道:“你还我手机!”
  “我操|你大爷!”时光再也忍不住,一杯酒全数往那野|模脸上泼!
  时玖玖第一反应是抱回孩子,冲过去先把江子衿抱住。此时,晃晃悠悠的男人拎着酒瓶走过来,见自家的女人被欺负,酒劲儿一上来,想着好不容易泡上的妞儿,断不能在她面前丢了面子,酒瓶一甩!
  时玖玖还没来得及一偏,下意识地伸出整个手臂捂住江子衿,随着“嘭”的一声,她整个脑子都嗡嗡作响。
  “玖玖!”时光抬脚一踢,直往那男人的下面一踹!
  边上有看不过眼的男人,及时过来制止了那对狗|男女,那对狗|男女才悻悻离去。
  “没事儿啊,别怕,我的小九九最勇敢了,是不是。”时玖玖用手抹了抹江子衿脸上的泪痕,柔声哄道。
  江子衿吓得哆嗦,两眼泪汪汪地盯着时玖玖,方才她为自己挡酒瓶子,是为什么呀?
  蓦地,江子衿尖叫:“血,你流血了!”
  “玖玖,还真是!走,先去医院!”时光搀着时玖玖起来。
  时玖玖颔首,摸了摸江子衿的脸,莞尔道:“我没事儿,别怕。是我不好,让你被人欺负,明天再给你一部手机,好不好?”
  江子衿含着泪光,茫然地点了点头。
  ***
  中海市人民医院大门外,江子衿搓着小手指,刚才偷拿时玖玖的手机通知了江煜城,这会儿焦急地等着呢。方才那女人怎么也不再让他离开半步,他借口上厕所,这才溜了出来,心里却很茫然,为什么她要对自己,哦不,是对江逸然这么好呢?
  “江子衿!你到底干了什么让时玖玖受伤了!”
  小九九刚下车,当即冲了过来,揪住江子衿的衣领,忿忿然吼道。
  江子衿有些心虚,碎碎念道:“又不是我的错,要不是你让我装你,怎么会……再说了,是那个女人自己……”
  “她是我们的妈妈!”小九九一怒,将江子衿一推,让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sunday!”江煜城一手将江子衿扶了起来,一手制止犹如炸毛小公鸡的小九九。
  江子衿挣开江煜城,冲着小九九哼道:“她才不是我妈妈!爸爸,你说过我们没有妈妈的!”说完,便冲上了车里。
  江煜城挥手示意司机,将江子衿先行带回去,随后,他牵着小九九,向楼内迈去。
  病房外,江煜城看着正在包扎的时玖玖,心突然就抽了一下,原来,她为了孩子,连命都可以不要。这还是尚不知道是她的亲生孩子,如果是知道了……
  “爸爸,我要你正式回答我,她是不是我妈妈?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
  小九九的目光全然落在时玖玖的身上,看着她还挂着笑的脸,很是心疼。他语气凛凛,铿锵有力,不容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