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首辅生存手册[锦衣卫] 第7节
  突然在此时,远处传来急促而整齐的脚步声,正在逐渐向这里靠近。众人望过去,见大约三十来个戴着大帽的锦衣卫手持绣春刀有序的将他们团团围住,并且给让开一条路。
  身穿织金红色飞鱼服的男人大步流星走过来,手按在刀柄上,长发被红色发带束成马尾,眼神阴冷的不近人情,森然看了下他们,视线多在沈娆身上停留片刻,然后不着痕迹的移开。
  刘贺如同看到救星般,松了口气,赶忙求救:“谢指挥使,快帮帮下官,这女人疯了,她要杀我!快把她抓起来!”
  锦衣卫是陛下的亲卫,长公主殿下又是陛下的姐姐,自然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所以刘贺看见谢槿才倍感亲切,简直看见他比看见亲娘还要亲,把谢槿以前的‘战绩’全忘了。
  谢槿看一眼都能猜到他们这方才发生了什么,瞧瞧,把他家柔弱的小姑娘逼得都拿起剑吓唬人了,挥了下手,“来人,将嫌犯押走,不得让人任何人接手。”
  “殿下说让我……”
  “本官只奉皇命。”谢槿不再理会这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走到沈娆面前,定睛瞧着她,掰开她手指,将剑拿走。
  在剑离手的那一刻,‘不小心’扫过刘贺的脸,割了一脸血,把人吓得尖叫一声当场晕了。
  衙役们惊讶不已想上前,却被锦衣卫拦住。
  沈娆放松下来险些栽倒,下意识攥住他,强打着精神,低声道:“别……别乱来,记得搜无念的房间,把人看好。”
  她太清楚这祖宗的脾气,护短的厉害。若是她不提醒,他可能会把别人头砍下来泄愤。旁人死活她不在乎,就怕他造了太多杀孽,日后会有麻烦。
  谢槿面无表情地扯动了下唇角,握到沈娆的手腕时,给她渡了点真气,又动作强势的掰开她的嘴,往她嘴里扔颗药丸,见她苦的直皱眉,没理会,喊一声:“高珠。”
  也不知道这位大人怎么知道自己,高珠警惕的问:“你方才往大人嘴里喂的是什么?”
  “毒药。”谢槿指向一个方向,眸光比刀锋还冷,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冷声道:“距离这五里有个小医馆,脚程快点兴许能把人捞回来。”
  “你有病啊,上来就喂毒药,等日后跟你算账!”高珠一听吓得把沈娆接过来,背上人就跑。
  温靖城不放心,也跟过去,向谢槿道了声谢,麻烦他收尾。虽然不喜这位指挥使的行事作风,但也不觉得他是残害无辜之人。他口中的毒药,应该是随口胡诌的。
  等人都走了,谢槿看向地上那个死人,找个校尉去查看,“看看是什么人。”
  没一会校尉回来,抱拳行礼,低声道:“回大人,应该是……宫里的人,是太监。”
  大概知道是哪来的人,谢槿意味不明轻笑了下,再抬眼时,只剩下漠视一切的冷冽,看向在场剩下的衙役,“方才沈大人受伤时,你们几个,在做什么?”
  “我们当时不在……”
  谢槿手指在绣春刀刀柄上,缓缓敲打着,微眯起眼,“再说一次?”
  实在是他的凶名太响,这几个衙役就没忍住压力,猛地跪下求饶。“都是,都是刘少卿吩咐我们,清场……不让我们过来。我们只是听命行事,求指挥使放过我们!”
  刘贺啊,谢槿踢了踢地上昏死的人,想着现在还不能弄死他,有点失望,伸了个懒腰,轻描淡写地说:“在场的有几个算几个,头全砍……”
  他猛然想起沈娆走之前说的话,心里的杀念有了些许动摇。若是真砍了,她怕是会生气不理人……
  锦衣卫刀出鞘一半,见他神色怔松沉默不语,不禁面面相觑,不知道自家上官到底还要不要砍人。
  “饶命啊,大人,我们是无辜的。”
  谢槿沉吟片刻后,转过身,说:“把人都押走。”
  有锦衣卫问:“不,不杀了?”
  “啧,积点德。”他扭扭手腕,似乎是嫌弃自己嘴里的违心话,哼了一声,朝着无念的房间走去。
  锦衣卫缇骑们鸦默鹊静,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悄悄交流。
  “方才指挥使说……积德?”
  “不是幻听啊?谢大人什么时候发善心想积德了?”
  谢槿耳力很好听见他们窃窃私语,头也不回的停下,“再多说一句,就拿你们狗头祭天,说到做到。”
  锦衣卫们:“……”
  屁个积德,他依旧还是那么疯起来六亲不认。难怪位高权重模样俊朗却没有女子倾心于他,怕是想动心,都担心自己命不够硬,招惹不起吧?
  第7章 想不到吧?我没死!
  “这位姑娘伤的位置避开脏腑,真的是险之又险。不过伤口太深,必须需要缝合,不过……老朽这没有止疼的汤药,姑娘可否能撑住?”大夫检查她给她清创检查后,面露为难。实在是这姑娘看起来弱不禁风,如此伤势能清醒已是不易,再缝合,怕是要晕厥过去。
  高珠一听疯狂摇头,连连退后赶忙阻止,“我家大人身娇肉贵,不行,我去城里买药。”
  “用不着。”沈娆靠坐在宽敞的竹椅上,额头被冷汗浸湿,微微仰着头强吊着精神硬撑,招招手,“大夫,劳烦直接缝,我不怕疼。”
  自从沈家被下令抄家灭门后,她有很长一段时间四肢百骸都是麻木的,只有在疼痛中才能找回自己还活着的感觉。
  她不怕疼,疼痛能让她记住教训,记住自己还活着。
  “好,姑娘有气魄,老朽佩服。您忍一忍,老朽动作尽量快一点。”大夫做好准备后,用桑皮线为她缝合伤口。
  沈娆虽脑袋昏沉,眼神却始终清明,因为太过疼痛脖子青筋都暴突,全程愣是没吭一声。
  站在门外的温靖城见后,微微垂下眉,转身离去。
  深夜子时,沈娆喝了药在榻上睡着,就连睡着都在皱眉,应该是疼痛太过很不适。
  谢槿将带来的物证装在包袱里放在她枕边,指腹似乎是想触碰她,后又缩回手。再看看睡在椅子上的高珠,睡的简直跟猪一样,自己现在当着她面神不知鬼不觉把沈娆宰了,她都发现不了。
  这样的护卫?能护个屁!
  他不放心,一直盯着站到寅时才松动下僵硬的肢体,转身离去。
  他前脚出门,后脚高珠迷茫睁开眼,揉了揉惺忪的眼,打个哈欠,看看寂静的房间,再看看熟睡的自家大人,安心继续闭眼睡觉。
  翌日大理寺公堂之上,大理寺卿崔建迷看见左少卿刘贺出现后,手中端着的茶盏一颤,颠簸出不少水,惊掉了下巴:“刘贺啊,你,你这是怎么回事?”
  虽说刘贺长的跟英俊丝毫不沾边,但也不至于如此吓人。这脸被纱布包裹的,只露出那双细小的眼,整个脑袋都肥了一圈,胳膊也吊着,腿上缠着纱布……
  早早到来的都察院右佥都御史温靖城,似笑非笑瞥了他一眼,“刘少卿,您还好?”
  “好个屁。”刘贺拄着拐杖来的,要不是自持身份当众撒泼掉价,他都想把拐杖摔地上,咬着牙,怒不可遏地说:“居然有匪徒在路上袭击本官,套了麻袋,把我打成这样!天子脚下,太猖狂了!”
  贼人趁他昏迷不醒,把他套了麻袋打的半死不活。那群锦衣卫平时嚣张跋扈,把自己吹的天花乱坠。居然连小小贼人都敌不过,全是废物!
  大理寺卿一听愤怒,“哪个匪徒如此手段狠辣,你可见到他模样了?”
  “没有……”刘贺想到此心中憋闷难受,谁都没看见匪徒长什么样,只能吃这个哑巴亏。
  如果他知道揍他的人就是他口中废物锦衣卫,怕是更要憋闷难受。
  不过这些伤只是看着吓人,但都不要命,还没沈娆的血流的多呢!哦,对,沈娆!他想起昨夜的事,不免气的吹胡子瞪眼:“那沈郎中实在是放肆得很,等此案结了,本官必定要告她一状!好好和她清算!”
  温靖城端坐在椅子上,听后侧过头,皱起眉头疑惑:“为何?”
  “她拿剑架我脖子,她要杀我啊!”刘贺激动的直哆嗦,奈何胳膊有伤无法拍桌,只能愤怒大吼。
  温靖城没想到更疑惑了,“还有这事?”
  刘贺一愣,“你瞎了?”
  温靖城不仅疑惑不解,面上还露出了微怒,掷地有声地说:“本官还没上奏弹劾你玩忽职守,处处阻拦办案,你居然辱骂本官!等此案结束,本官必定要与你计较清楚!”
  刘贺也不管自己这一身伤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疼的呲牙咧嘴,把拐杖往地上一扔,“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你……你是不是跟沈娆一伙的!那些个锦衣卫可都看见了,你们休想抵赖!”
  大理寺卿睁只眼闭只眼听着他们说话,见刘贺越说越激动,伸手挥了挥,“刘少卿,你先坐下。事情一件一件办,你是前辈,注意言辞!”
  上官发话,刘贺不免给点面子,不情不愿坐下来,一肚子火气,都要把他烧炸了。见沈娆不在,不禁冷笑,“本官记得昨夜沈大人受了重伤,伤势如何?陛下钦点她办案,不会不能来了吧?”
  温靖城听后抿了抿唇,没吭声,只是摇头,似乎是颇为可惜的样子。
  “莫不是沈大人救不回来了?”刘贺眼前一亮,他觉得不能表现的太过兴奋,压着情绪说:“那么如花似玉的人,可惜啊……”
  “刘少卿竟然如此惦记下官,下官真是倍感荣幸,多谢大人。”人未到声先至,身穿青色五品官服的文官,脚步不急不缓地走上大堂,笑意盈盈向堂上几位大人行了个礼。
  女人看不出丝毫风尘仆仆,不卑不亢淡然自若,风华依旧。
  刘贺面目扭曲了下,不可置信:“你还活着?”
  沈娆笑容可掬,微微拱手,“托大人惦记,下官安然无恙。”
  欣赏着刘贺猪头模样,沈娆寻了个地方坐下。虽说脸上难掩苍白,但动作没有迟缓,背脊挺得笔直,确实不像受重伤的模样。她上下打量刘贺一眼,有点感叹:“方才下官在门口瞧见您时,险些不敢认。想必令堂见了您,也认不出来了吧。”
  被打的亲娘都认不出来的刘贺:“呵呵。”
  “崔大人,”沈娆没再管这猪头,向大理寺卿拱了拱手,说:“下官奉命查平郡王被谋害一案,现已有了结论。”
  谁知大理寺卿摆摆手,“沈郎中稍等,还有人未到。”
  还有谁?沈娆不解却也没说什么,约莫过了一刻钟,大理寺卿口中的人到了。几个锦衣卫手持绣春刀走进来,连通报都没有。即使这样,也没人敢吭声,毕竟锦衣卫只奉皇命,一向目中无人,行事嚣张。
  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了众人视线中,男人身穿黑色织金飞鱼服,径直走进堂上,谁也没理会,直接寻了个位置坐下。
  大理寺卿也站起来,同所有人一起行礼:“下官见过谢指挥使。”
  谢槿就坐在与沈娆隔了一张小桌子的座位上,撑着头,懒洋洋的说:“本官奉皇命旁听此案,你们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当我不存在。”
  他连场面话都懒了说,不过别人也不在意,毕竟谢槿若是真跟你客套?那可太吓人了。
  他们正准备坐下,谢槿突然开口:“来得及,险些忘了个事,把人带上来。”
  众人望向门口,见又来了几个锦衣卫,将大理寺几个衙役带上来,按跪在堂外石砖上。
  看的刘贺心一颤。
  谢槿说:“由于衙役疏于防护,导致沈郎中受伤,刘少卿也遇袭。如此,大理寺卿觉得该不该罚?”
  大理寺卿一听,立刻板起脸,认真点头:“自然是当罚。”
  谢槿抬眼盯着刘贺,眼神就像带着毒一样,一字一句从嘴里抛出来:“既然如此,每人打二十廷杖!以儆效尤!”
  几名小旗上来架着人,拿过廷杖开始执行,惨叫声传进刘贺耳中,吓得他瘫坐在椅子上。
  沈娆好整以暇瞧着刘贺那模样,没那个贼胆,还敢作孽。她慢悠悠坐下,不着痕迹看向谢槿微微颔首,然后拿着茶盏喝了一口。
  她知道,他在给自己出气。
  谢槿与她视线碰到,没任何反应,若无其事地撑着头闭目养神。
  等廷杖结束,大理寺卿差人把这些衙役带下去,才看向沈娆,“沈郎中,你可以说了。”
  沈娆声音平稳的叙述了发现的线索,只有距离她最近的谢槿,能感觉到她气息不稳,有时会有略微停顿。
  最后她看向刘贺,笑着说:“无奈处处受限,不得已才兵行险招,找人四处造势称有证人,而后引贼人入局,瓮中捉鳖。”
  刘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