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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上买了一束花,茎高花白的百合,她们二人都钟爱。
  家里只有许敏敏在,她正解着围裙,和那天葬礼上一脸悲痛的模样已大不同。
  “你回来了啊。”她眼角带有笑意。
  桌上摆好饭菜,莴笋虾仁,煎三文鱼,红烧豆腐,香菇菜心,清炒藕片。
  钟绿感到一阵熟悉,世上能有多少个地方可以称之为家,可以用到回这个动词,虽然她曾经非常苦恼住在这里,工作后便立即搬走不再多打扰,但此情此景是令人动容的。
  每样菜式以前都被称赞过,没想到会被全部记下,宁愿相信是种种巧合,她误打误撞做对。
  “三文鱼都去掉鱼刺了。”
  “嗯。”
  不是歪打正着,她是真的上心。
  钟绿来时还在想今后和许敏敏该怎样相处,二人关系微妙,不知算亲属?朋友?还是当陌生人比较好?
  若要责怪她、不待见她也不算不正常,肯接待她十几年这份气度都快赶上神仙,别说其他人,换成是自己都做不到如此关心第三者的儿女。
  而许敏敏却回她,“错的是他们,我怪你做什么?”
  一句反问叫钟绿哑口无言,不止如此,连最近因遗嘱出来的风波都替她关心上。
  “我知道他们的想法,真那么高贵当初怎么不一枝独秀,还跟我们合作干什么呢?”
  钟绿听不太明白这句话的用意,看来闭关太久容易跟不上现在形势。
  家政阿姨过来收拾碗碟,许敏敏拉她过去沙发坐下。
  “当初我不同意孙小姐的事,你真当我是看门第吗?都什么年代了还搞封建那一套,狭隘至极,我也念过书,知道人人平等自由。人最关键,是真实。公司现在不用你操心,如果你想离婚,回来我也不会让你愁吃穿。”
  钟绿终于反应过来刚才那句话中的他们是指谁,但当下没有插话的份。
  许敏敏握住她的手,眼神真诚,“事情都结束了,以后做你喜欢的事吧。”
  有时疼爱真是玄幻,有关系的却像杀父仇人,没关系的反而能惺惺相惜。
  “我....我现在挺好的。”本来想说我们,但是严谨来说,她只能代表自己。“放心,我会处理好。”钟绿另一只手覆盖上她的,再次开口。
  她的头发有些花白,往事不像表面上平静无波澜,实质上它在岁月中相当消耗人,无声无息,回过头来才发觉青春已在遗憾中结束。
  除去夫妻共同财产部分,遗嘱中她也没有得到多少,大份全到了他的另一个家庭,幸好她早做打算。
  有一就会有二,许敏敏不像钟绿那样惊讶,更接近的是一种定下心中石头的感受,在知道她妈妈存在那天,在她妈妈过世那天,不用去查,她就隐隐知道出轨会再发生。
  那为什么不离婚?当然是因为爱他,连带抱着点侥幸心理,然后慢慢转变成不服气,要气他报复他,怎么可以让他这么轻易、轻松地来去自由?他做错,就要付出代价。
  每次一点点转移财产时都希望是做无用功,后备计划用得上比用不上更让人伤心,她竟然也会被逼迫做出这种事、成为这种人,真是难堪。
  但最终,这份保障的PLAN  B却被验证是最明智的。
  钟绿明白许敏敏的顾虑,徐从玉和她开始就不太愉快,现在旁人的私下嚼舌更多。
  李玩在外形象不算好,许敏敏觉得她吃亏,其他人倒觉得她得利,现实道理光明正大地不公,只要他一朝得意,家财万贯,此处光环足以放大至遮盖所有缺点,如果再加上样貌端正,哇,人人简直惊叹完美。
  什么性格如何,道德如何,通通被抛弃,毕竟他都如此“完美”,剩下的都是强求。
  这套标准钟绿再熟悉不过,不然这些有钱没钱的男人怎么敢玩了一个又一个,世人对他们实属宽容。
  多年成长经历教会她专注自己的生活,无谓评论不需被理睬,但这个被留下来的烂摊子是要着手解决了,身边好意这么多,钟绿不好辜负,只怕无以为报。
  从近郊出来的路上,钟绿和姚姐通话,公司多人,约好晚饭后到她家见面,然后去找了健身教练,重新设定目标,更改训练方案。
  迈入新阶段,身心都要做足准备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