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节
  小姑娘细想一番,却是摇了摇头,那粉桃古髻看着玲珑可爱。
  “她自是失败了。”
  “因为她将自己的裙子送给了我。”
  她说完便觉有些无趣,重新躺回了棺材里。
  躺下时还细细的整理了一番裙上褶皱,待那流光粉裙若春日桃花一般才乖乖闭上了眼。
  墓室里静静地。
  她这一睡便睡了一天一夜。
  醒来时便见那鹤冠白羽的年轻道士还在墓中。
  不由有些奇怪:“你还未走?”
  她眼中清澈如水,在黑暗墓室中却有种莫名动人的璨然光彩。
  谢泊温然笑道:
  “我带你出去吧。”
  他未再问及长生,只是道要带她出去。
  这墓室四面封闭,唯一出路便是他来时打通那一条,这小姑娘在此间不知呆了有多久,无论如何总是要出去的。
  他话音刚落却见吴裙摇了摇头:
  “我答应她要替她守着墓室的。”
  她只说了一半。
  那位朝公主死的不甘,临走之前却也立下苦誓来:
  ‘以女子之身,祸王室之乱。’
  她因那块闻名天下的和氏璧而死,自此由和氏璧所择之主便要:父子相残,兄弟相杀,直至――江山易主。
  华山之上风雨清寒。
  可在这儿亦是能观世间景色。
  谢泊指尖血迹顺着雨水缓缓滴落,可他的目光依旧很温和:
  “阿裙,走吧。”
  他像当年一样唤她。
  小公主点了点头,眼眸弯似月牙儿一般,任由那鹤冠白羽的清俊道士牵着。
  她并未问他为何要去魔门,亦未问他是否受了伤。
  既天真又无情。
  宁道奇还在屋顶上坐着,远远见风雨迎袖满怀,空气中带着丝丝血腥味儿,不由微微皱眉。
  当看到楼鹤时,心下竟是无言。
  他还是十年前那高华湛然的样子,可一身功力却已散了大半。
  道心种魔,究竟谁才是魔?
  这话已无人能回答。
  宁道奇叹了口气,缓缓消失在了夜色中。
  自上一代邪帝向雨田归去后,邪帝舍利便不知所踪。魔门众人皆是苦寻不得。
  一日前:
  鲁妙子正准备回竹舍,刚入林中便已察觉到不对。
  静。
  实在是太静了。
  连风动竹稍之声也听不见。
  细雨绵绵落在林中湿泥土中,映出四双脚印来。
  那脚印分外显眼,看着像是故意一般。
  鲁妙子指尖顿了顿。
  他不说话,可却有人说话。
  “我们四人苦寻不得,甚至自相残杀,却不知这圣舍利竟被你这后生偷了去。”
  一道阴恻恻的声音陡然在林中响起。
  灰衣青年心中警惕,抬眼便见前方竹舍中缓缓走出四人来。
  那四人俱是江湖中鼎鼎有名的恶人,随便一个便已让人胆寒。此刻竟同时出现在了竹林小屋中。
  尤倦鸟话音刚落便已动手。
  他师承邪帝,在邪道高手中亦是前辈人物,武功自是不差。
  鲁妙子本欲向后躲开,却觉后方掌风袭来。
  左右同时出手,竟已被四方包围劫杀。
  丁九重冷笑:“小子若是交出舍利来,倒可留个全尸。”
  几人一言一语间便已定了那人生死。
  鲁妙子袖间微动,神色已凝重了下来。
  他保管邪帝舍利一事从未有人知晓,这四位老魔又是从何得知?
  离杨公宝库建成只差一步……
  听得一声娇笑。
  金环真长甲已至眼前,却突然顿住了。
  这林中原本是有雨的。
  此刻竟像是静止一般,那原本沙沙的竹叶也悄无声息。
  鲁妙子微微抬眼,便见一道人影自林外缓缓而来。
  那是一个鹤冠白羽的清隽道士,一身蓝白道袍与这林间肃杀格格不入。
  可却无人敢小瞧他。
  这种感觉很奇妙,鲁妙子只在向雨田身上感受过,一种来自道境的压迫。
  “你也是来抢邪帝舍利的?”
  他问。
  尤倦鸟等人此刻已经能动了,俱是警惕地看着那清然道士。
  谢泊摇了摇头,淡淡道:“不是来抢,我是来拿回邪帝舍利的。”
  他语气温和,却笃定洒然。
  这是一种绝对的自信。
  鲁妙子目光变化不定,便听一道叹息:
  “你只能给我了。”
  他话语刚落,那本欲偷袭的媚娘子金环真便已倒在了地上。
  血顺着腹部缓缓流出。
  众人甚至都未看见他是如何动手的。
  尤倦鸟几人对视一眼,心知在这道士手中占不了便宜,便已飞速掠走。
  林中只剩了两个人。
  鲁妙子紧握着的手缓缓松开:“邪帝舍利要交给谁?”
  他知道他今日若不交出来,下场便和那金环真一样,于是他只问这舍利要交给谁。
  那鹤冠白羽的清俊修士已走出了竹林,蓝白道袍也缓缓没入了雨雾中。
  “谢泊。”
  “邪帝谢泊?”
  鲁妙子面上突然浮现出一种奇妙的色彩,终于释然而笑。
  谢泊并未着急离去。
  因为他知道竹林外还有一个人在等着他。
  那是一个穿着青衣的疏狂男人,风华气度颇有芝兰玉树之态。
  他静静地站在竹林外,目光奇异地看着这个闲庭信步的羽冠道士。
  谢泊淡淡笑道:“你也要它?”
  他目光清和,杀人时也谈笑风生。
  石之轩平静摇头:
  “我十年后会来拿它。”
  他语气洒脱疏狂,已可见其宗师风范。
  空气中静静地。
  雨丝落在两人肩头,与那相对的目光中。
  “魔门有你很不错。”
  谢泊淡淡道。
  石之轩不置可否。
  如他二人这般,已不必自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