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节
  “城主可愿尝尝这相思滋味?”
  那声音已不见了啊。
  第60章
  隋帝九年, 天下大赦。
  帝杨坚初平北方,驱逐胡掳于玉门之外。
  大赏四大门阀。
  岭南镇国公宋缺奉旨入朝觐见。
  入天子近旁不得携兵器。
  宋缺走到宝殿外时便有侍卫上前来解刀。
  他敛下神色,将随身佩刀放于一旁。
  宝殿内歌舞升平。
  胡女赤着脚在皮鼓上作舞。
  丝竹靡靡之声不绝于耳。
  杨坚正卧在美人膝上饮酒,散发敞怀, 好不浪荡。
  宋缺面色不变,径直走到最左侧落座。
  那拖着曳裙的胡女拍了拍手,娇笑着将铃铛扔给文帝。
  杨坚微微招了招手,那美人便扭着腰肢款款而来。
  胡女多为高鼻深目, 长相颇具异域风情。
  那作胡旋舞的女子更为其中翘楚。
  杨坚接过身后妃子新剥的葡萄, 笑问:
  “你叫什么名字?”
  世人只道文帝昏庸, 却不知其相貌颇有玉树之姿, 散发癫狂之时,不知惑了多少少女春心。
  这宫中人谁不想爬上龙床呢。
  胡女微微抬眼,柔声道:“奴婢尚未有名, 坊中先生因奴婢舞姿尚可,便取小字为:裙华。”
  “裙华么?”
  文帝捻着玉杯喃喃道。
  他长眉懒散微舒,端是一片风流之态。
  裙华面上已沾了些红晕,柔柔地跪在男人腿边。
  文帝目光懒懒扫过宴饮群臣, 看到宇文化及时目光顿了顿,却又突然转向一侧的宋缺。
  “镇国公觉得这个胡女如何?”
  他语气玩味,目光深深地看着那位年轻的宋阀阀主。
  宋缺淡淡抬眼,他只看了那胡女一眼便缓缓皱起了眉:“姿色平庸, 体态不堪。”
  他这话一出, 宴饮祥和之色顿时一变。
  宝殿内静静地, 连宇文化及也眯了眯眼。
  众人顿时想起宋阀向来拥护中原正统,不喜胡人一说来。这本也没什么,可在天子近前,尤其隋帝对那胡女颇有兴趣,如此便有些不知收敛了。
  一旁坐立不安的李渊刚想站出来打圆场,便听文帝突然抚掌大笑:
  “宋卿果然颇得朕心。”
  这笑声刚落,杨坚便随手抽出一旁宝剑来。
  他少时不比如今,这赫赫皇位亦是由血骨堆成,杀人时也是干脆快意。
  听得一声尖叫,那妃子已晕了过去。
  鲜血点点飞溅上白色屏帐,那刚才还言笑晏晏的胡女顷刻间便已人头落地。
  那珠翠滚落在一旁颤着身子的大臣旁,发出叮咚地响声。
  “贱奴安得为裙?”
  文帝冷冷将剑扔在一旁。
  旁边太监识相,那被吓晕的妃子也已被抬了下去。
  大殿上静静地,众臣连大气也不敢出。
  皇帝雄才大略,近年来多行收复失地之举,可脾气却也日益暴躁。
  尤其事关九公主之事。
  宇文化及微微敛下眼来,在方才那胡女报上名号时他便已了然。
  九公主小字阿裙,那贱奴不知由何人献上,竟是如此犯了忌讳。
  大殿内静静地,文帝长袍拂地,随意卧在塌上。
  “大家怎么不说话了?”
  宇文化及侧身道:“许是孙大家候场,众位期待不已,难免寂寂。”
  他话语刚落便有人附和。
  文帝似笑非笑地看了那长身玉立的官袍青年一眼,饮酒长叹:
  “奏乐吧。”
  丝竹靡靡响起,舞女们鱼贯而入,众人才不由松了口气。
  宋缺摩擦着指尖玉杯,缓缓垂下了眼。
  这大隋向来以两派四门阀为尊,不知何时格局竟悄无声息的发生了变化。
  原本昏溃的文帝韬光养晦,数月前一举拿下李阀在陇南的势力,迫使李渊幼子入朝为质。看着是收复失地,实则已是对门阀下手。
  这一切风云都是由那在外静养多年的九公主回朝开始。
  宋缺想到前日里收到的密报,嘴角噙了丝沉沉笑意,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一个非皇室血脉的人,如何能成为整个大隋的忌讳呢?”
  那来路不明的九公主啊,到底是何方神圣。
  太熹宫里:
  穿着粉色桃衫儿的姑娘静静坐在窗口。
  她看着年幼,实际却已是女孩儿最美的年华,寻常姑娘家像她那般大都已寻思着嫁人。可她是文帝的珍宝,这大隋最尊贵的九公主,自然是不用在乎那些的。
  况且以她的样貌,即使不会说话也是不缺世家公子竟相追逐。
  九公主生来不语,已是成为这隋宫中心照不宣的秘密。即便这样,也无人敢怠慢分毫。
  嬷嬷将手中托盘放到桌上,便跪在地上不语了。
  那桃衫儿姑娘一直看着庭院枝头的笼笼端艳的花儿,直到殿内息香缓缓燃尽才回过头来。
  她梳着未出嫁的发髻,两侧乌发用明粉桃枝儿扎了个花苞,衬着雪玉面容,更显天真动人。那是一个瞧着就让人心软的姑娘。
  你见了她,便会忘记她是个公主,只剩满心怜爱,恨不得让她多笑一笑。
  吴裙微微眨了眨眼,伸手揭开桌上红绸。
  那红绸之下罩着的却是一个想着玉翠的鸟笼。
  嬷嬷见状道:“这雪鸟是宇文大人从昆仑寻回,据说灵性难得,陪着公主也能解解闷儿。”
  她话音刚落,那鸟儿便似能听懂似的轻轻叫了两声。
  吴裙瞧着有趣,慢慢将手指伸进笼子里。
  嬷嬷正待劝却突然顿住了。
  这雪鸟虽说羽色光滑,叫声动人,却也性情暴戾。便是宇文大人那等高手在捕捉时亦是费了不少心力。
  可此刻那鸟儿竟温顺地将头伏在那玉指之上,时不时轻啄那粉嫩的甲儿。
  吴裙被它弄的痒痒的,不由弯了弯眉眼。
  她连笑起来也是无声的,可那眼中如星如雾的光辉却美的让人心悸。
  嬷嬷微微松了口气。
  天色微落。
  太熹宫中的夜明珠也亮了起来。
  穿着桃衫儿的公主缓缓从笼中抽出手来。
  一旁早已候着的女官立刻递上手帕来。
  待那雪色指尖从锦帕中褪去,才问:
  “公主这几日可是觉得闷了?”
  吴裙微微摇了摇头。
  她神色不显,可莫名就是让人心软。
  嬷嬷心中一动道:“公主且再等等,三日后及笄之夜,陛下势必会给公主一个惊喜。”
  这天下大赦有一半是为退胡之事,而另一半却与九公主及笄有关。
  宫内生存了很久的人都知道,九公主并非皇室血脉,可文帝却把她看得比正经公主还要尊贵。
  她是文帝最喜爱的人,自然值得四方来贺。
  天下珍奇与美玉,都要被那捧在掌心的公主踩在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