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驸马黑化前 第32节
  永嘉大长公主是镇南候陆铉遗孀,陆家是大族,陆铉子侄在朝为官者众,且永嘉的舅舅是三公之一的司徒,如今算是本朝最有权势且资历最深的女人。
  她若想护住两个孩子,其他人也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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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嘉府位于朱雀坊春风里,门庭高阔庄严古雅。
  永嘉本人亦是如此,虽寡居多年,但洁身自好,声名极佳。
  她为人端肃持重沉默寡言,不喜活泼跳脱之人,怀真寄人篱下,只得尽量收敛,因此过得颇为压抑。
  可她也知道此时回宫无异于找死,听说鲁王一面疯狂寻找杀母凶手,一面血腥镇压反对者,宫中人人自危。
  这日南宫卫士令陆琨前来拜访,他是镇南候陆铉侄子,唤永嘉伯母,和怀真也算旧相识,去岁秋天曾蒙他指点学过几招剑术。
  永嘉见客时,怀真和李晄作陪,陆琨见到怀真颇为欣喜,主动询问她剑术可有进展?
  永嘉的目光令怀真如芒在背,遂不敢多言,只搪塞说身边变故频出以至于剑术荒废。
  陆琨颇为惋惜,征得永嘉首肯后,带她去厅外演练了一番。
  “公主,臣有一事颇为好奇,当日在宣明门外,您是如何区分出臣和萧祁的?”陆琨用剑鞘托起怀真打弯的手臂,背对着檐下围观者,借指点之名,压低声音道。
  怀真想了好半天才想起来,疑惑道:“为何问起这个?众所周知,谢家三郎曾救过我,因此我与他相熟,便可以从中认出与他甲胄服色相似的右都候。剩下的二人便是你和萧祁,凭借姓氏和面相就能区分呀!”
  萧祁灵秀清雅,陆琨俊朗刚毅,凭面相确实好辨认,但南人北相或北人南相也不少,因此还不能作准。
  但萧祁看她的眼神颇为复杂,因着董萧两家的旧怨,既可判断出他的身份,也能推断出他家和谢珺外祖家应该有关系。
  陆琨当然不知道这些,当时只觉得惊讶,如今听她一说,又觉得实属巧合,“原来是碰运气呀!”
  有永嘉在背后盯着,怀真就连挽个剑花都要注意姿势优雅。
  “有位故人,托我传话给殿下。”陆琨沉声道。
  怀真握剑的手微微一震,深吸了口气没有说话,努力做出比划剑招的样子,听着陆琨告诉她谢珺的近况。
  他已投入了德王麾下,而陆琨也为德王效力,故而才敢请陆琨帮忙传口信。
  也没有什么重要的话,就是几句安慰,毕竟她新近丧父丧兄,又因鲁王之故不敢回宫,在外人看来太过凄惨。
  “还有一句话,”陆琨郑重道:“殿下那日所问之事,我并非答不出来,而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怀真忍俊不禁,陆琨疑惑道:“我追问了半天什么事,这家伙像个锯了嘴的葫芦,半天撬不出一个字。”
  他那样矜持的人,竟能厚着脸皮去求人,怀真倒是很意外,也觉得很欣慰。
  陆琨又叹道:“这小谢也是倒霉,接了那么个烂差事,跋山涉水几个月,结果碰上先帝驾崩,以致颗粒无收。他不在时,符愿那小子图谋不轨,偏又兼领着他的差事,害得他的部众全受连累,被哀帝陛下打发去驻守帝陵了。”
  陆琨走后,怀真正失魂落魄,却被永嘉召到了后院小佛堂。
  她进去的时候,永嘉正跪在佛龛前诵经,背影肃穆庄严。
  怀真不敢打扰,只得自己拣了个蒲团跪在她身后。
  “怀真,皇兄将你宠坏了。待字闺中的公主,应该幽淑贞静,可你举止轻佻言行无状,何以为京中淑媛的表率?”
  永嘉垂眸转动着手中佛珠,语气平静道。
  怀真初次听到这种话,颇感委屈,却还是恭敬道:“姑姑所言甚是,怀真受教。”
  她也想像年少时顶撞卢太妃那样,将永嘉驳地无话可说,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而且,她也不想让李晄夹在中间为难。
  “你……”永嘉自然听得出来她语气敷衍,忍不住叹息道:“你和元嘉一样,根本不把我说的话放在心上。可知纵使身为公主,也要遵守世间规则,只有持身守正方得善终。”
  怀真陡然听到元嘉,不由失落起来。
  “去吧,”永嘉微微转头,一副朽木不可雕的表情,淡淡道。
  **
  李晄找到怀真时,她正坐在高高的东墙上。
  他攀着梯子颤巍巍地爬了上去,却不敢和她一样坐上墙头,往下瞅了一眼都觉得腿肚子发颤。
  “姑姑就是那样的人,有口无心,你别记恨她。”他安慰道。
  “我是那么不知好歹的人?”怀真转过头反问道。
  李晄这才看到她脸上并无伤心之色,略微放下心,喃喃道:“我想也是啊,你怎会因几句训斥就偷偷躲起来哭?”
  怀真没有说话,只是望着不远处未完成的工事——她曾经和未来的家,如今却只是个雏形。父皇驾崩后便停工了。
  “你还是伤心了,”李晄幽幽道:“否则就不会呆坐在这里,看那没建好的房子。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你不知道。”怀真摇头。
  次日,她顺着墙头爬到了厢房屋顶上,就着明媚的春光作画。
  李晄不敢过去,趴在墙头叫苦不迭,可又怕永嘉姑母知道了责怪她,只得负责在一边望风。
  一连数日,她每天都要爬上去忙活个把时辰,直到有一天,李晄实在无聊到要放弃时,她总算完工了。
  “你画的什么?给我瞧瞧?”他仰起头兴奋道。
  怀真轻手轻脚爬下来,指着上面道:“我塞在瓦缝里了,你上去看吧!”
  李晄气得直跺脚,“小气鬼。”
  两人信步走出了跨院,怀真抬头望着风中荡悠悠的烟柳,突然转头在他耳畔悄声道:“你知道我为何爬那么高?”
  李晄好奇道:“为什么?”
  怀真附在他耳畔,神秘兮兮道:“我看到谢珺了,他也看到我了。”
  李晄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激动道:“那你出去见他不……”
  怀真一把捂住他的嘴巴,压低声音道:“你傻呀?我若出去,永嘉姑姑肯定会知道。”
  李晄抓耳挠腮半天,总算得出了一个结论,“你喜欢他?”
  怀真低头踢着脚下小石子,闷声道:“也许吧!反正我不喜欢其他男人。”
  李晄若有所思道:“上次你去看他,我就觉得有点意思。可是,”他面泛为难之色,郑重道:“怀真啊,只要能挺过这一关,你就是坐拥一方的长公主,虽说父皇遗诏说你可以婚姻自主,但那个谢珺……一百个加起来也攀不上边儿。本朝驸马非富即贵,他呀,实在排不上号。”
  “你怎么想得比父皇还多?”怀真推了他一把。
  “殿下、殿下……”一名青衣小婢急急奔了过来,面色红涨气喘吁吁道:“出事了,出事了……”
  怀真忙扶住她,拍抚着后背帮她顺气,“慢点说,怎么了?”
  小婢抓着她的胳膊,好容易平复下来,两眼放光道:“皇叔赵王、赵王从汉阳赶来,和德王一起,发兵逼宫了……我家殿下请你们速去前厅。”
  第38章 .赴约(上)拉手或者拥抱可以,但不能……
  承安二十二年四月,皇叔赵王应三公之邀,率兵抵京,以尊长之名试图化解德鲁二王之争。
  出乎意料的是,赵王进城那日,有人当街拦驾。
  来者是一名伤痕累累的宦官,手捧血书跪在马前,哭求赵王做主。
  他被认出是哀帝亲随,指证鲁王弑父罪大恶极,并供出一连串鲁王同党的名字。
  赵王大惊之色,立刻下令廷尉去查,并与德王策马入皇城,准备找鲁王对峙。
  哀帝之死本就是迷,而鲁王有着重大嫌疑。他以哀帝毒杀嫡母为由入主北宫,党同伐异阻挠政令,让朝中怨声载道,就连他的叔祖丞相王综也颇为不忿。
  事成定局,在写信劝告无效后,为了家族利益,王综最终同意德王发兵。
  先前鲁王散布传言,说哀帝无道昏君,毒杀嫡母死于天谴。
  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会被爆出谋弑哀帝,证据确凿之下,遭到臣民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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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鲁王兵败自杀,如今北宫落入了德王手中。”
  “燕王呢?”
  “燕王趁乱逃出京了。”
  “德王派你来找本宫,有何意图?”
  “三公一致决定拥立德王为帝,恳请大长公主入宫,协助太妃料理哀帝陛下后事,并准备新帝登基事宜。”
  永嘉面色如常,抬头望了眼愣在门口的怀真和李晄,就像答应入宫赴宴般,随意点了点头,“回去禀报德王,本宫明日便去。”
  使者躬身告退,出门时又向李晄和怀真行了礼,“长公主殿下,小郡主和杨娘子很挂念您!”
  怀真努力牵起一笑,“改日我必登门拜访。”
  使者刚离开,李晄立刻奔过去,挽住永嘉的手臂,激喜过望道:“姑姑,姑姑,这下洛阳太平了,是不是?”
  永嘉叹道:“德王能否坐稳帝位,还要看造化。”
  怀真信步走进来,皱眉道:“姑姑是担心请神容易送神难?”
  永嘉朝她投去讶异的一瞥,垂眸道:“但愿是我杞人忧天。”
  “那我们可以回宫了吗?”李晄替怀真问道。
  永嘉沉下脸,不悦道:“是我这边住的不舒心?”
  李晄忙摇头道:“姑姑多心了,我们只是……只是挂念宫中故人罢了。”
  永嘉并未戳破,只说道:“我明日先进宫看看情况。”她望向怀真道:“你们年纪小,未经历过宫变,不知道首恶伏诛后还要斩草除根,想必鲁王余党正遭大清洗。这种血腥时刻,还是莫要见证的好,就在我府上呆几天再回宫。”
  怀真垂下头,讷讷道:“多谢姑姑提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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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元嘉仪仗刚出府,怀真就和李晄打发人去给陆琨送信。
  公主家令带人从前厅路过,看到两人托腮坐在门口,各据一方,犹如庙门口的石狮子,不由得失笑,走上前问道:“两位殿下,为何守在此处?”
  怀真怕李晄说漏嘴,忙道:“陆郎上次来时曾说,有空会来教授我剑法。如今时局稍稳,方才遣人去他府上探看,我们正等消息呢!”
  李晄连忙点头道:“正是。”
  公主家令半信半疑,猜到不是学剑那么回事,定然是他们孩子心性呆不住,想要出去玩。但她对陆琨知根知底,想着若是有他陪同,倒也是放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