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
  忙又补充:“也不是马上就好,起码得养几天。”
  这么久吗?
  不是说不重么?
  楚玥补充得有点快了,傅缙有点怀疑地看了她一眼,她抿唇蹙眉,一脸认真。
  “那好吧,歇几日也是好的。”
  傅缙怏怏,搂着她躺下,没办法,只能盖被子纯睡觉了。
  楚玥刚松了一口气,忽听他说:“要不,我给你瞧瞧?”
  他想着,一来可以看看伤势,二来也能估摸一下,下回掌控好力道。
  可惜,楚玥死活不答应,大有你要是硬来就一定翻脸意思,傅缙只好算了。
  “不看就不看。”
  他有些惋惜,吹熄了烛火,放下绡纱帐,连人带被搂进怀里,“那睡罢。”
  ……
  接下来的这小半个月,楚玥过得颇舒心,休战几日后,傅缙有分寸了很多,再不干杀鸡取卵的事了。
  呸,她不是鸡!
  公务上没有烦恼,外面虽风雨动荡,却与她无甚干系。
  生活节奏比之前放缓了许多,偶尔听听好消息,自己人借机挪到哪个合适位置。
  她还新接到了一封娘家的信。
  赵氏怀孕进入八月了,肚皮尖尖,有经验的婆子都说是男孩。她年纪有些偏大,孕前期吃了不少苦头,不过随着月份渐大就慢慢好起来了,如今能吃能睡,就等着小家伙足月出生了。
  楚玥喜滋滋,她要当姐姐了。
  赵氏的信嘘寒问暖,除了说小家伙就是关心她的,让她夏天勿贪凉,冰盆不许多放,诸如此类的种种。
  她提笔,细细回了信。
  除此之外,父亲还私下另给她另写了一封信,说是家中风平浪静,一切皆好,让她勿忧心。
  这信笺写得隐晦,楚玥自然看得懂的,那就好。
  她舒了一口气。
  话说其实这次军饷案销赃点所在的安州,距离娘家邓州也就百余里,还挺近的。现闹得这么大,好在这粮商和官家不沾边,不用担心什么。
  但谁知她刚这般想罢,次日就得了一侧新消息。
  ……
  这日傅缙突然回来了。
  是上午,楚玥起得稍晚,正梳妆妥当要出门,却听到一熟悉的脚步声,踏踏而行,重而有力。
  是军靴。
  会穿军靴出入禧和居的,也就傅缙一人而已,她诧异回头,却见他一身玄黑铠甲,腰悬佩剑,正大踏步进门。
  甲胄冷光映照,为了他英俊的面庞平添上冷硬之色,温润全褪,凛然肃杀,所过之处侍女无不噤若寒蝉。
  楚玥诧异:“生了什么是吗?”
  这才半上午的,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我要出一趟门。”
  傅缙言简意赅,声音沉稳,涉及外事公务,他一贯严肃正经,“安州,是公务。”
  他这模样显然是领着皇差,这是要率军前往安州了?楚玥惊讶:“什么事?怎么这么突然。”
  军饷销赃不是核查过半了吗?难道有什么新的幺蛾子?
  如何是,那就非常大,毕竟军饷案都没出动京军压场。
  果然,傅缙挥退仆妇:“查出新案子了。”
  他凝眉:“税银。”
  什么?!
  楚玥大惊失色,税银何其要紧!尤其江南一片的税银,占据国库收入近一半,谁敢往太岁头上动土?
  明目张胆自然没人敢的,但这其中,却有些空隙可以钻。
  “是火耗。”
  说起这火耗,不得不先提一下官银和普通纹银的区别。
  封建社会阶级分明,体现在方方面面,包括银子。官银是上流社会,有一定官身的人才能使用的,民间最多只能使用纹银。
  官银和纹银有什么区别?
  除了纯度和分量以为,最大的差别就是会在底部铸上官银二字,如果伪造的话先想想全族吃饭的家伙。@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税银入国库,当然得是官银,那这中间就会出现一个重新熔炼铸造的过程。只是这过程中,必然会出现一些损耗,这个就叫火耗。
  本朝在这方面还不错的,没有将所有火耗都归到老百姓头上,而是一人一半。
  只可惜再好初衷,也耐不过人性多变,这么一个空子,胆子大的往里头钻一钻,大肆敛财不在话下。
  安州袁济这端倪,其实最开始是赵禹等人无意发现的,嗅到一丝不对,他们立即细细追查分辨,谁知发现了这么一个惊天隐蔽。
  因为距离所限,时机稍纵即逝,赵禹当机立断,已先把核查军饷案的钦差引过去了,而后再飞速传信回京。
  钦差传信晚了一天,但走的却是六百里加急,几乎同时抵达。
  傅缙接讯的时候,圣旨后脚抵达京营,刑部尚书再任钦差,率三部足足十多名官吏,五千京营精兵,再配二千羽林卫,即日赴安州。@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皇帝惊骇,雷霆大怒,严令务必彻查清楚,否则提头来见。
  “可能有诸多地方官吏参与。”
  这么大的动静,其实很明显了,楚玥想起邓州,有些紧张。
  不过转念一想,楚家非常富足,她祖父为官谨慎,单纯为了银子行这铤而走险的族诛大事,他肯定不会干。
  这么一想,心才定了定。
  但谁知傅缙又说:“赵禹传信,这里头还有第三方势力插了手。”
  甚至这次事发,都有对方推波助澜,至于这势力是谁,傅缙已有了判断:“必是西河王。”
  官场大动荡,能做的动作非常之多,可以事后安插些人手,更能借机接触诸刺史府尹,趁良机大肆拉拢。
  江南乃至中州一片极富庶繁华,若能借机在关键城池换上自己人当一把手,后续事半功倍。
  楚玥眉心一跳,邓州距离安州也就百里,说到要冲繁华之地,也算一个。
  她定了定神,问:“西河王要拉拢人,想必也不易吧?”
  毕竟眼下再怎么党争剧烈,天下看着还是太平的,皇帝壮年,押注还是冒险了,虽说富贵险中求,但也有很多人认为没必要。
  这就得靠里应外合,施加压力了,这贼船一旦上了,就下不去。
  傅缙道:“西河王肯定在京城放有人,且位置不会低。”
  不做足准备,怎好白用功?
  第51章
  与此同时的吴王府。
  “殿下, 这如何是好?”
  议事大殿, 一众心腹谋臣,还有好些避人入府的重要朝党, 个个面露焦色。向来持重的三皇妃之父陈国公都有些坐不住了,眉心紧蹙。
  “陛下已再遣钦差赴南了,随行还有五千京军及三千羽林卫。”
  上一次出动羽林卫, 还是席卷朝野的靖王谋逆案, 而且还有没有京军。
  此次三皇子真狂风暴雨加身, 一旦处理不好,难保不会步靖王后尘。
  在座的诸人,都是三皇子的心腹股肱,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如何能不惊惧?
  “诸位莫慌。”
  危机迫在眉睫, 三皇子却未见慌怒, 他端坐上首,那年轻清俊的面庞端凝肃穆,环视一圈:“这么些年, 我等历过多少大事,俱安然至如今,此时岂可自乱阵脚?”
  没错, 十年间起伏浮沉,多少风雨, 甚至有靖王谋逆那一次的惊涛骇浪,都有惊无险过来了。
  章夙击案而起:“殿下所言不假,此次必也如此!”
  掷地有声, 三皇子章夙都极之镇定,诸人焦色渐渐就褪了,没错,他们确实经历了不少大风浪。
  阵脚稳住了,三皇子立即道:“此事紧急,我们马上加派人手往江南。”
  恢复镇定的所有人,当即火速商议人手及对策。至午间,初步定下。众人也不敢久留,皇帝只怕已命人监视各党了,立即散了,先安排着悄悄离开。
  “章先生,税银一事只怕捂不住了。”
  最不愿看到的情况出现了。
  诸人退散,偌大的外书房仅剩二人,三皇子面色阴沉如雨。
  他行夺嫡之事,少不得财力支撑,虽底下有巨贾支持,但所耗极巨,终有欠缺,机缘巧合之下,就触及火耗。
  有些东西,不能开头,一旦开了头,不管是利益链条,还是尝到甜头,就没有说抽身而出的。
  三皇子也知道这是一个什么行当,历来他慎之又慎,不想今日,却毁在底下人贪婪的另一桩事上。
  始料未及,骤不及防,此刻恨不得将谭肃陈度二人千刀万剐了,但事情揭开却再无法挽回。
  这么一桩大案,三皇子想像军饷一事那般断尾抛开,根本不可能。哪怕一丝证据俱无,有一句话叫简在帝心。
  皇帝认为你做了,你就逃不过去。
  另外,个中千丝万缕的关系,怎么能一点痕迹不留。
  三皇子知道,自己正面临入朝以来的最大危机,一个不妥,莫说夺嫡,身家性命都保不住。
  “殿下,某以为,如今必须避重就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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