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此前,南康公主经常三天两头召见她过去,有时是和桓府的姬妾,有时候是和大郎君的妻子黄氏,聚在一起闲话家常,丝毫未曾折腾她不说,还三天两头赏她些东西带回去。
  是以,此次桓姚几乎没有任何防备。
  南康公主似乎是真病了的样子,额上绑着帕子,整个人无力地躺在床上。桓姚被她指使着端茶递水送药捶腿,各种各样的琐碎小事,几乎忙了一整天都没得空。眼看天都已经黑了,南康公主却依然没发话让她回芜湖院。
  无论如何,一个孝字压在头上,桓姚就不可能主动提出离开。晚上桓姚和杨氏睡在外间的榻上轮流着守夜。桓姚白日里太过劳累,虽然在南康公主处过夜心里并不太踏实,却是不知怎地一觉睡到了天明,中途该替班的时候,杨氏也并未叫她起来。
  正是睡眼惺忪,却听得身边吵吵嚷嚷似乎有人在说什么。桓姚醒过神来,一问时辰,已经卯时过半了,赶紧下床去洗漱,见着已经收拾完毕的杨氏,歉然道:“三姨娘,真是惭愧,我睡过头了!”
  杨氏今日却出奇的好说话,丝毫未曾责怪桓姚,话里话外都十分客气有礼。
  待得桓姚从另外的屋子洗漱回来,见得这边屋里人仰马翻地在找什么东西,便拉住个丫鬟一问,才知道是南康公主屋里的一颗极品红宝石不见了。桓姚起身之前,所听见的声音便是她们在找那红宝石,如今整个屋里到处都翻遍了,还是找不见。
  病床上的南康公主十分着急的样子,胡嬷嬷此时站出来严厉地道:“你们再到处找找,那可是驸马专门送给公主的,一颗就是价值连城的东西,别让那些手脚不干净的下作胚子给顺出去了!”
  屋里又翻了一遍,还是没有,掌管南康公主首饰的陈嬷嬷说,昨天晚上她还查看过,那颗红宝石还好好地放在这屋里的妆奁上的一个匣子里头。
  胡嬷嬷此时便提出要搜身,先是把昨天在屋里的奴婢们身上都搜了一遍,到她们的房里也搜了,依然一无所获,接着便歉然地看着杨氏和桓姚,“这屋里的所有人都有嫌疑,如今少不得要得罪七娘子和三姨娘了!”
  杨氏一副很生气的样子,“搜就搜!我没做过的事,就是脱层皮来搜,也依然清清白白!”
  桓姚从她们说搜身开始,便有了不祥的预感了,直到来搜身的大丫鬟在她身上摘下一个荷包,捏了捏,义正言辞地问道:“敢问七娘子,这是何物?”
  屋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桓姚身上,桓姚看着那个桃红色的荷包,心下顿时明白了一大半,“那是姨娘做给我的香囊。”
  那大丫鬟扯开香囊,把里头的东西全数往案桌上一倒,里头除了一堆已经变了颜色的栀子花瓣以外,还有一颗两个大拇指大小的红宝石闪着熠熠夺目的光彩。
  第27章 落入君怀
  “是七娘子偷了公主的宝石!”那大丫鬟大声喊道。
  又是这样不入流的陷害手段!桓姚心中暗自冷笑,看着南康公主道:“母亲,这是栽赃!我昨晚一夜沉睡,根本不知道这块红宝石是怎么到我荷包里来的!相信母亲公正严明,定能还我清白!”
  南康公主居高临下的看着桓姚,“人赃并获,七丫头要如何让本宫相信你的清白?”
  “陈嬷嬷说过,她临睡前察看过,那时红宝石还在,那么东西就必然是陈嬷嬷入睡之后丢的。我比陈嬷嬷睡得早,又一觉睡到了天明,根本没有行窃时间。”桓姚辩解。
  南康公主对屋中众人道,“何人能证明七娘子的话?”
  杨氏站出来道:“公主,您可千万别被七娘子蒙骗了!七娘子昨夜明明趁着奴打盹的时候起来过,奴亲眼看见她在您的妆台边鬼鬼祟祟!”
  当时在屋里值夜的另一个大丫鬟也道:“公主,奴也看见了!”
  “七丫头,你还有何话可说?”南康公主道。
  桓姚记得一清二楚,她昨晚是绝对没有起身过的。前后一想,便知道自己昨夜的沉睡必然有问题了,“她们串供!此事必然有人指使,若只听信一面之词就给我定罪,我绝对不服!昨夜我无端沉睡,实为反常,还请母亲请来疾医为我诊脉,到时自然会有说法!”
  一听到说请疾医,胡嬷嬷脸上神色一变,给南康公主使了个眼色,南康公主立刻一改近日来的慈母脸孔,疾言厉色道:“七丫头,你真是太让本宫失望了!一块小小的红宝石而已,你若真是喜欢,给本宫说了,本宫还能不给你!这些日子给了你那么多首饰头面,还在乎一块红宝石!你偏要用上偷窃这样的下作手段!如今还巧言令色,死不认罪!实在是可恨!本宫今日若不给你些教训,就对不住你父亲的嘱咐!”
  南康公主义正言辞说了这番话,又吩咐底下的奴婢,“古人律法,偷窃者斩手,本宫也不是那等残暴冷血之人,但若不小惩大诫不足以让七娘子记住这个教训。来人,把她拉下去,杖手五十!”
  杖手五十?这分明是存心想毁了她的手!
  桓姚此刻要是再不明白南康公主的打算,那就是个傻子了。恐怕自得知她作画一事,她就在筹谋此事了。这些时日以来,南康公主装出这副慈眉善目的样子,就是为了让全府的人都知道,她对自己的重视,如今,时机成熟,再随意栽赃她一个偷盗之名责罚她。就算到时候她出了什么事,那也只是南康公主爱之深责之切,怪也只怪她自己不争气要偷盗。
  “母亲,父亲临走前吩咐我画好五张画,我如今若伤了手就完不成父亲的嘱咐了!况且,您这样罔视疑点就随意给我定罪,要如何与父亲交待!”桓姚抬出桓温,希望南康公主能有些忌惮,心里却深知希望不大。昨天得到消息,桓温去会稽给人贺寿了,南康公主说不定正是趁了这机会要收拾她。
  南康公主根本不理会她的话,直接对下面道,“没听见本宫的吩咐,还不快把她拉下去!”真是天真,此时还想拿桓温来压她。且不说她做了这么些天的样子给桓温看,桓温到底是会信她还是信桓姚。就算是信了桓姚又如何,到时候失去作画能力的桓姚已经成为一颗废子,桓温难道还会为了一颗废子大动干戈不成?
  桓姚心知当下完全是南康公主的一言堂,她怎么说都不会有用。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手有多重要,作画是她和李氏眼下唯一可以一搏的希望,她绝对不能让她们伤了她的手!
  眼看着几个奴婢朝她围过来,桓姚立刻朝离自己最近的妆台靠去,眼睛扫到妆台上开着的一个匣子里头全是玉做的镯子环佩,虽然质地不算特别好,却一直摆在妆台上,可见南康公主是很喜欢的。毫无疑问,这些东西对她来说有特别的意义。
  桓姚迅速将匣子抄在手里,高高举起,“不许过来,不然我把它们全砸了!”虽然匣子里面的玉器都是用小盒子装着的,但这么高砸下来,怎么也会断掉几个镯子圈子的。
  桓姚赌对了,南康公主果然很紧张,怒道:“放下它!你今天要是损坏了它们一丝一毫,你和你姨娘几条命都不够赔!”这些东西可是当年新婚之中,桓温为讨她欢心三不五时地买回来的。
  走到这地步,已经不是桓姚不反抗就可以了结的了。反正的撕破脸了,她还有什么好顾忌的,“不许靠近我,请二姨娘来,不然我就砸了这个匣子!”
  桓温不在府上,唯有习氏能与南康公主对抗。虽然芜湖院跟习氏也没有什么交情,但习氏历来喜欢和南康公主唱对台戏,这样现成的南康公主的把柄,她不相信习氏会放过。
  虽然不敢百分百确定,习氏却是她唯一的指望。
  南康公主闻言,更是怒气勃发,小贱|人,还想靠习氏翻身!以为她还怕了习氏不成!但又确实舍不得那一匣子东西,只能暂时稳住桓姚,“你放下匣子,胡嬷嬷,立刻派人去请习姨娘!”
  说着,给胡嬷嬷使了个眼色。这主仆两人都三十多年的默契了,胡嬷嬷岂能不懂南康公主的打算,说请习氏都只是托辞,这是叫她赶紧想办法将东西保住又能制住桓姚呢。
  杨氏也是个心思灵活的,脑袋一转,当下有了办法可以解决南康公主困境,于是讨好地走到南康公主耳边悄声讲了几句。
  桓姚见南康公主脸色明显不那么着急了,心头大感不妙。
  南康公主吩咐习氏和杨氏出去办事,屋里便只剩下桓姚和南康公主等人僵持着。
  不多时,桓姚便听见身后传来开窗的声音。顿时背后冒了冷汗,这妆台是靠着窗的,她们完全可以从窗子爬进来,抢走她手中的东西。
  桓姚举着匣子,往前走了几步,“叫她们让出一条路来,放我出去!”
  如今在这个狭小封闭的屋子里,她们完全可以将她前后包围,只要人多,动作快些,就算她摔了匣子也有人能及时接住,她的威胁就将完全失效了。
  南康公主嘴角噙着冷笑,阴森森地看了她一眼,“放她出去。”
  桓姚小心翼翼地往门口走,一路的侍人见她都赶紧闪避开来,南康公主也跟了出来,跨出门便是回廊,只消再往前走几步便是台阶和庭院,却悚然发现院中铺了好几张又大又厚的垫子。
  桓姚立刻知道不妙,马上要后退,身后却一股巨大的力道撞在背上,桓姚不由自主往前一扑摔倒在地,手上的匣子也飞出去,堪堪落在庭院里铺着的垫子上,竟是安然无恙。
  几个奴立即扑上去按住桓姚,把她扭了起来。南康公主走到桓姚面前,用尽全身力气一般,狠狠地给了她一耳光。
  桓姚不由自主往右边一偏,左边脸上立刻被五个手指印占据,嘴角也被磕出了血。这是她第一次挨打,一个成人的力道简直让她头昏眼花。
  “小贱|人!屡教不改!手脚不干净不说,还敢忤逆嫡母!拉下去杖手一百!”南康公主眼中满是阴狠。
  桓姚被拉到庭院当中,胡嬷嬷亲自上前将她的右手扯出来,狠狠一扭,桓姚只觉得手腕上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难以自抑地惨叫了一声。
  身后一个婆子扭住桓姚,身前一个婆子扯住她的手,还另有一个健壮的仆妇拿着一根三指宽的木戒尺,竟是专门朝桓姚的手腕打下去。
  只这么一下,桓姚便觉得手腕像要被从手臂上扯下一样,她又痛又怕,刚才被扭的那一下,手腕就已经脱臼了,这样下去,她的右手肯定不能再用了。
  “住手!住手!母亲!你这样对我,父亲回来不会罢休的!”
  “你自己不知自重自爱,行那偷窃之事,本宫不过是教你学好,你父亲会怪本宫什么?”南康公主对她的威胁毫不在意,站在台阶上,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她,就像俯视着一个在浅水坑中挣扎沉浮的蝼蚁一样。
  那戒尺每落一下,就像有一根粗大的木楔子钉进了手腕一般,桓姚痛得额上直冒冷汗,一声又一声的惨叫,听得南康公主脸上逐渐露出了畅快的笑意。
  她愉悦地走到桓姚面前,“想翻出本宫的手心,也不看自己有几斤几两!”
  桓姚努力把注意力转移到南康公主身上,这个女人,从前那样折磨她的生母,如今这样折腾她,她见不得她们一点好,要毁掉她所有的出路。如此恶毒……若将来有一天,若有那么一天……桓姚咬牙切齿地道:“有儿有孙的人,为你自己的儿孙积德吧!对我这样的幼女下如此狠手,也不怕将来遭报应!”
  南康公主是多在意自己的两个儿子,听到桓姚这类似于诅咒的话,立刻火冒三丈,踢了旁边拿戒尺的仆妇一脚,“给本宫狠狠地打!这点力气给她挠痒不成!”
  那仆妇当下再不敢留手,每一下都使足了全部力气,将那戒尺狠狠朝桓姚手腕上砸下去。
  桓姚痛得几乎要失去理智了,额上冷汗直冒,手腕上那剥肤切骨的疼痛吞噬了她全部的注意力,好痛,她死命地挣扎着,只想逃离那落下的戒尺。但她一介柔弱幼女,就算拼了命,那点微末的力气又怎么挣得过身前身后几个人高马大的健壮婆子。
  那铁爪一样的桎梏,她无论如何也挣不开。只能无助地承受着那刻骨的剧痛。手腕上已经破了皮,渗了血,每一次戒尺落在伤口上,那狠毒的力道,都如同在伤口上砍了一刀。
  桓姚前世今生都最是怕疼,从未吃过这么大的苦头,哪里能忍受得了。随着戒尺一次次落下,她再也没有力气想其他,挣不开,逃不掉,只能以一声声惨叫与呼喊来发泄。
  “救我……姨娘……嬷嬷……救我……”
  痛,好痛,那逃不开的疼痛叫她几乎想立刻咬舌自尽……可她不能死,不甘心就这么死……排山倒海的疼痛让她什么都听不见看不见。谁来救救她,谁来救救她!到最后,她的意识里便只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哐地一声巨响,东苑紧闭的院门狠狠地砸倒在地上,扬起一阵尘土。一个高大的蓝衣少年满身煞气地闯了进来,身后是躺了一地哎哟呻|吟着的婆子仆妇。
  “放肆!桓歆你竟敢擅闯东苑!”南康公主怒斥道,眼里像要射出刀来。
  桓姚虚弱地抬起头,看到逆光而来的男子,眼里迸发出无限希望,有人来救她了,一定是来救她的!“三哥……”
  桓歆丝毫没理会叫嚣的南康公主,疾步冲到桓姚面前。她脸色惨白如纸,额际的发全都被汗湿,气息微弱得几乎下一刻就要断绝,那仰望着他的专注而殷切的眼神,仿佛寄托了全世界的希望,让他的心仿佛被带着利爪的手抓了一把,不由自主狠狠一颤。
  “滚,或者死!”对仍旧固执地押着桓姚的几个婆子,桓歆几乎是从齿缝中吐出了这几个字。
  婆子们见三郎君眼中杀气毕露,皆是心上一抖,下意识地就放开了桓姚。
  桓姚失去了支撑,身体便软软地往边上一倒。
  桓歆立刻上前接住。
  那瘦弱单薄的身体落入怀中,轻得就如天际飘来的一抹薄云,几乎感觉不到重量,却叫他止不住地心痛。
  第28章 落入君怀(下)
  桓歆打横抱起桓姚,急步往院外走去,桓姚的右手鲜血淋漓,似断了骨头一般的无力垂着。
  战场之上,他不是没受过更严重的伤,可是面对脆弱到极点的桓姚,他甚至不敢轻易碰一下她的伤处,生怕自己不及医者精细,只觉得一个不小心就弄会碎了她似的。只在她身上一处穴位一按,暂且止了血。
  几脚踹飞了南康公主派来阻拦的仆妇们,走出院门见自己的小厮明楠已经跟了过来,正焦急地往里头张望。
  “快!去请周大夫到芜湖院为七娘子治伤!”周大夫是他们自己从荆州带回来的,他只相信自己的人。
  明楠跟了桓歆十几年,从未见他因何事这样急切过,因此,当下拔腿就往外院跑去,刚跑出几步,又被桓歆叫住,“把周大夫请到华章院!”
  他突然想起,芜湖院那般简陋破旧,缺东少西,必然是照顾不好受伤的桓姚的,也担心南康公主再去找桓姚麻烦,她们院里就那么几个人,一个老一个弱,真出了事,连个报信的人都找不到。如此,还是放到生母的华章院放心。
  打发了明楠,桓歆一路赶往华章院。他心急如焚,只想桓姚能立刻就医,却不敢疾步飞奔,担心一个不慎巅到了她右手的伤处,只是在保证平稳的情况下将速度提到最快。
  此时,他无比后悔自己没有早些给桓姚派遣些自己身边的人跟随保护。前几日在花园中撞见她被桓祎轻薄,心中的某些东西便翻天覆地了。他怒火中烧之余,却有些豁然开朗。
  那时他就意识到桓姚身边缺少侍人,本是可以直接抽调生母身边的人,却又担心桓姚避而不用。于是便另去找了些稳妥的人,打算找个机会用父亲的名义将她们派到桓姚身边,却不想,还没等他跟桓温通禀,桓姚这边就出了事。
  若非桓祎身边的一个小厮及时来报信,后果将更加不堪设想。那个恶毒的女人,竟敢如此对她!
  他深深地懊悔,自己为何在她的事上就失了决断,若不瞻前顾后想那么多,她就根本不必遭受今日的苦楚。
  戒尺不再落到手腕上,那疼痛却更加清晰起来,桓姚的意识稍多了些许清醒。熟悉的景致在不断移动倒退,一双有力的手臂稳稳托在她的背部和膝弯处……桓姚意识到,此时她正被桓歆抱在怀里。
  桓歆,这个只有十六七岁本还是个孩子的少年,却让人无法不把他当做一个成熟稳重的男人。这个人的脸上,此刻满满是对她的心痛和怜惜。
  阖府上下,只有他来救了她。也只有他能救她。
  桓姚几乎是费尽了全身力气抬起完好的左手,移到了桓歆胸膛处,手指收紧抓住了那一处的衣衫。
  这轻柔到几乎要感受不到的力道,却叫桓歆浑身一僵,连脚步都停顿下来。
  片刻,他稳了心神,低下头看她,“七妹……阿姚,别怕,三哥已经叫人给你找医者了,你不会有事。”他平生从未对谁如此温和过,这些话却自然而然就说出口了。
  “三哥,”她气若游丝,那双美丽的眼睛却满满是殷切祈求,仰望着他就如同仰望着天神般专注虔诚,“信我……我未曾……偷窃……”
  “我信你!”桓歆赶忙道,只为让她安心。他当然知道,那一切都是嫡母拙劣的栽赃。“别说话,闭目歇息。”
  桓姚此时哪还有力气再说什么,只是闭上眼暗暗攒着精神,她还不想就这么晕过去。片刻却觉得身上传来阵阵暖流,舒服得让她渐渐昏睡过去。
  彼时,习氏正在厅中听院中的管事娘子回话,便见自己院中的大丫鬟巧琴急急忙忙地跑进来,“夫人,三郎君来了!还带着七娘子……”
  话刚落,习氏便见自己儿子抱着个人走进正厅,脸上虽然一如既往的沉稳,却总让人觉得有些难以名状的急切,“阿母,可有空着的屋子?”
  习氏看向桓歆怀里的人,吃了一惊,这不是李氏生的那个七女桓姚么,此时毫无意识不说,右手上的衣袖被鲜血染得跟浸湿了一般。“她这是怎么了?一时哪有什么空着的屋子,要不先到巧琴她们的屋里放一放……”她也知道自己儿子把人带来,是准备在她院子里暂时安置,但她又没什么女客,一时哪里来的收拾好的现成屋子,于是便出此下策安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