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他心中顶不情愿,最后态度模糊不清,不以为然地揽过赫朗的身子。
  “爱卿,我的先生,别说了,同朕用膳去。朕吩咐了御膳房准备了你爱用的膳食。”
  但现实哪有他想的那般,可以任由他随心所欲,克尔努牧族骁勇善战,眼见他们越来越不配合,公主掌握着生杀大权,直接开始了筹集军姿和训练军队,试图从边境开始踏平他们城镇。
  得到了消息的时候,赫朗可谓是震惊事情发展的过快。
  瓜兔见宿主焦急,终于记得发挥自己的作用,提醒他手册为了让宿主更好完成任务,是可以提供一些特别帮助的。
  赫朗心乱如麻,沉吟许久,便让瓜兔给他准备了一粒药丸。
  当晚,皇宫中传出大事,说是皇上失忆了,皇太后心机难耐地前来探望,却惊喜地发现他犹记得自己的群臣与生母,唯独忘记的便是辅佐皇上多年的贺太傅。
  这件事太过蹊跷,而且于他们于国家而言又是好事,于是皇太后立即下令,皇宫上下,再也不能提起太傅,以免皇上会有回忆起他的可能。
  除此之外,她还特派多人驻守太傅府,不让他出现在甄溥阳眼前。
  而甄溥阳对这一切一无所知,自从醒过来之后,他觉得自己像是生了一场病,但他现在身体健康,想必是痊愈了,但是,心脏似乎失去了疼痛与欢愉的感觉,身旁原本应该熟悉的宫人,母后,叔舅,都让他感到陌生。
  而且蹊跷的是,他的床头暗格里,一直放着一个木头刻的娃娃,看起来似乎是珍稀之物,盯着小人的眉眼,竟有种恍若隔世之感,让他不敢细想。
  待他深思,却又发现脑中空荡荡,没有多余的东西任他去回忆,于是他也没多加思考,只是听自己的国家此时临危,他身为新帝,自然是要全力以赴。
  虽然他还是想由着性子来,但是在大臣与母后的安排下,他不得不与一位貌美又泼辣的外族女子相见了,她的身份的确尊贵,竟然在自己的面前也毫无顾忌,活泼刁蛮。
  纵使他再怎么迟钝,他也不难发现紫苏对他有意。
  甄溥阳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无悲无喜,他从未经历过情爱,但是此时心却疲累得让他再也不想去爱上一个人。
  但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无论是于国家还是个人,他都没有理由拒绝她。
  而紫苏也果然信守承诺,在婚期定下之后,便宣布克尔努牧族全数臣服于他,两国平等合作。
  担心之事已解决,朝廷上下皆是松了一口气,身心放松,满载欢喜地迎接紫苏远嫁而来的婚礼。
  这场婚礼举办的尤其盛大,可以说是举国欢庆,宫里的喜糖喜果一直发到了皇宫门外的三里,大街小巷人人欢颜满面,家家户户红灯笼高挂,而宫殿内的装饰更是繁华庄重,一层又一层的幔帐珠帘,尽显华贵。
  红妆铺了十里,烟火盛世,整个京城都染上了喜庆的红色。
  当晚,甄溥阳换上庄重的喜服时,却心生异样,怀着满腹的心思出外迎接宾客。
  紫苏是用上了最高的礼数来明媒正娶的,邀请的宾客也是文武百官,预备一起举天同庆,而在这其中,甄溥阳对一人尤其眼熟,而那个人也像是有满腔的话要对他说,甚至眉眼间带着责备的愠怒之色向他走来。
  “皇上这般可对得起贺兄?”江秋白开门见山,直指要害。
  甄溥阳皱眉,他记得这是朝中的工部尚书,但是上月被他贬谪去了荒地,为什么呢?一想到原因,他的太阳穴便隐隐作痛,心情烦躁,更别说这人身为区区小臣,却对他如此不敬,说话也让他一头雾水。
  要是按平时,有人说了不知趣的话,他大可让人将他处以刑罚,但今天不同,他的心中虽然觉得他是在无稽之谈,但是心中不知为何却在意得很。
  特别是他口中提到的人,虽说他半分印象全无,但是只要一想到这么一个人,他便会觉得心中不住的难过,甚至是呼吸困难。
  只是今天实在是他的大日子,迎娶娇妻,又天下归一,大权在握,他并不想为了这么一个奇怪的人坏了他的心情,只平息下自己异样的心情,摆手让他离去。
  江秋白惊愕,“皇上,您当真忘了?”他原本觉得皇上不会无缘无故失忆,并且这么巧的只忘了贺兄,只以为他是背信弃义,负了贺兄。
  忘了?忘了什么?甄溥阳想要反驳自己没有失忆,但是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他知,他的心一直有突兀的异样侵入,但是他却无从解脱,他在想,是否回忆起自己遗失的记忆,空洞的心房就能被重新填满?
  “臣可以给您真相。”江秋白开口。
  他不知道贺兄与他之间是出了什么事情,但是他决不能让圣上被蒙蔽双眼,就这么舍弃了贺兄。
  前段时间他云游四方,即便在蛮荒之地,也坚持钻研医术,所以圣上的记忆他或许可以助一臂之力。
  甄溥阳浑身僵硬,虽然觉得这人并不可信,他却觉得,如果就这么转身,牵住另一个与他同穿喜服的另一人,自己会后悔一生。
  但是,往前走,是光辉一生,名垂千世。
  转头,又是为了什么呢?
  他的心告诉他,为了那渺小的可能,即便粉身碎骨,万劫不复,也再所不惜。
  此时,静谧无声,黑灯瞎火的太傅府,与锣鼓喧天,繁灯遍布的皇宫可谓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几日,府上侍候他已久的下人都被他遣散回了家,赏了丰厚的报酬,算是谢了他们这几年来陪伴的一程。
  因为手册终于给了他提示,说是在两人婚期已定之后,天下一定,他的任务也算完成,但他选择再多留下两日,一边是为了打点身后之事,一边也是存了一丝小心思,想要等待皇上真正成亲过后,他再离去。
  毕竟他与那人的每日每夜,点点滴滴,花前月下,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即便无情,也不能说是无意,见证他从纨绔调皮的不羁少年,成长为愿意听他说教,愿意忍耐,并且能够独当一面的男子,他心中颇有感触。
  也是在这时候,他才感受到,手册具备的魔力,不仅仅是穿越时空。
  子时将至,赫朗静待着敲钟响起,但是发出巨大响声的竟不是钟声,而是被一脚踹开的木门。
  原本该出现在盛世婚礼上的新郎,却在此时破门而入,因为管家与下人都不在,无人通报,他也毫无阻拦地直接闯了进来。
  见到赫朗的第一眼,甄溥阳的双眼一瞬不眨,重获至宝地冲去,将他桎梏在怀中,顺带将身上的喜服用力扯下,又立即捧着他的脸颊,语气激动。
  “对不起——千错万错都是朕的错,朕就算忘了什么,也不该忘了你。”
  赫朗僵硬许久,面对着甄溥阳,平静的心情又微微荡起涟漪。
  他已经尽他所能,给予他一个被蒙蔽的幸福前途,却没想到他还是恢复了记忆,可事已至此,木已成舟,不到半刻钟,他便会彻底离开。
  他不想让甄溥阳永世将这个错背负在自己身上,所以在临行前,他决定坦白告之:“这些皆是臣一手策划为之,皇上无须自责。”
  这个答案让甄溥阳四肢僵硬,不可置信地盯着他看了又看,却绝望地发现他面上无喜无悲,眼中映不出半分他的模样,也映不出这个世界的倒影。
  “您……是不是一直都知道…知道我早已爱慕您?从最初……最初……您就都想好了……”甄溥阳说不出完整的话,一边仰头问他,盈盈的泪珠一边从瞪大而布满血丝的眼中滴出,落进两鬓。
  就是因为如此,他才能将他当做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利用他的爱将他控制于手中,对一切心知肚明却不挑明,不排斥他的亲昵,却又已经做好了打算。
  他早该知道,他不是个可信之人,可他却总是周而复始,宁愿一遍又一遍地犯错,也要怀着最后一丝希望,这次或许是真的呢?那个人或许是真的对他也有好感,也愿意与他交好呢?
  赫朗语塞,不予回答,可这沉默也已经代表了答案。
  “先生真是残忍……”甄溥阳浑身冰凉,狼狈地跌倒在地,连同怀中一同滚落出的木偶娃娃。
  纵使身体已经颤抖得不成样子,但是他还是满腔痛苦地咆哮,“朕差点就和她拜天地了!可朕是你的!是你的!难道你就不曾在意半分?一切,都只是朕的臆想?”
  他双眼发红,眼中带着水光泛起,额上又青筋绽出,模样扭曲。
  赫朗别过眼,不愿看他如此,回应,“臣只望皇上能君临天下,而如今,皇上功成名就,臣会就此离开,不再干扰皇上的一切。”
  “离开?呵呵——哈哈哈,好啊,离开,你要离开去哪里呢?你这辈子还想离开朕吗?”
  甄溥阳受了锥心之痛,怒极反笑,伴着涟涟泪水,似乎神智失常一般,忽得觉得天地失色,日月无光。
  没了坚持下去的力量,什么皇位什么朝堂,什么社稷什么江山,都已经与他无关。
  他笑了笑,疯魔地想,或许,就这般一起毁灭,也不错呢?
  赫朗为他的眼神一惊,欲要阻止,可为时已晚,甄溥阳猛地将屋内所有出口都锁上,又将屋里唯一点着的一排火烛打翻在幔帐上,然后扑了过来将他彻底桎梏在怀里。
  “那么,朕要告诉你,无论是今生还是来世,我们都会纠缠不休!!!”
  在火光下,甄溥阳的面孔犹如恶鬼。
  而远处,子时的敲钟悠远,沉重,像是哀鸣。
  他们最后的一个吻,是带着血腥味的,不顾一切,疯狂又热烈,这份爱,也就此被漫天的烈火祭奠。
  一切都在火影中彻底消失,太傅府烧了一天一夜,当最后一块碎片也燃烧殆尽,尘埃终于落定。
  一夜之间,红帐换成了白幔,举国欢庆化为举国哀悼,方才平稳下的国势又开始动荡,而这其中,感伤之人,必定少不了甄溥阳的生母。
  林妃年轻时有先皇宠爱,年老色衰之时有儿子作为依仗,她可谓是风光一世,也嚣张一世。
  她曾经试图掌控一切,也包括自己皇儿的伴侣,可再这两者都失去之后,她一夜之间,风华尽失,享受了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她不能说是完全舍得,可也足够了。
  最终她还是选择了与青灯古佛为伴。
  而她最后下的一条命令,便是让太傅与皇上合葬,入皇陵。
  不等他人问起,她便遁入空门,留下一句,“这必定也是阳儿所想。”
  不能生同衾,但必要死同穴。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小伤心……orz我只能说最后会有甜甜甜的结局。
  下个世界是现代,而且会从年上变成年下,赫朗会变成年纪小的那方……然后被养成(?)不知道写不写的出来。然后新世界会出现高能的囚禁play梗……啊……黑化大法好!
  第25章 陌生的现代世界
  赫朗睁开眼时, 看到的是洁白的天花板,环顾四周,目光所及,皆是他陌生的物体,这么一个崭新奇异的世界,对他来说非常不适应。
  他动了动身子,才发现自己是个不到几岁的孩童, 眼前的双手稚嫩而白皙,还稍微肉嘟嘟的,他捏了捏, 光滑而柔软。
  幼时的感觉早已遗忘,赫朗心中升腾起异样的新鲜感,尽量让自己熟悉这具新身体。
  他坐了起来,拍了拍床垫, 发现十分柔软舒适,还有身旁材质特殊的柜子, 还有透明的杯子,他端起来喝了一口水,心想这或许是透明的陶瓷所制,因为他敲了敲, 发现还能发出清脆的声音。
  赫朗躺的是完全白色的床,而且他发现身旁还有一个突起的按钮,他好奇地碰了碰,发现是可以按的。
  这么一按, 门外就冲进了两个身穿制服的人,关切地拥到他身边,嘴中急促问道:“小少爷?小少爷你怎么了?”
  这么两个打扮怪异的人让赫朗缩了回来,抓紧被子,谨慎地摇了摇头,“我无碍。”
  接着,在两个佣人的呼唤下,很快就又来了一个气质雍容华贵的女士,快步走到他的身边。
  赫朗却微微羞怯,别过眼,心想怎的这个世界的女子身着裙衣如此之短,小腿都露了出来。
  见一向活泼的孩子不说话,宋清莲以为他这是还不舒服,心疼地坐到床边摸了摸他的脑袋。
  赫朗也不拒绝,她身上散发的柔和气息以及对自己的在意,已经表明了她的身份是自己的母亲,所以赫朗也稍微放松,乖巧地靠在她的掌心上,感触颇多,她的母妃过世已久,这种来自于母亲的温暖他已经再也没感受过了。
  虽然有些话听不懂,但是从刚才疑似佣人以及这位新母亲的口中,赫朗大概得知自己的身份也不差,应该是富裕家庭,所以才会被称为小少爷,而且从他们对待自己的态度中,他感觉到自己应是十分受宠,有求必应。
  据说他是在游乐场荡秋千的时候因为贪玩,不顾佣人的劝告,将自己晃得高高的,却失误摔了下来,导致脑袋轻微震荡。
  他大概对情况有所了解,嗯,不过其他事物与词语他还有待去理解。(⊙v⊙)
  在对环境陌生之前,赫朗不敢轻举妄动,不过也多亏这具身体是三岁幼童,所以这个环境与人物对他行为举止的要求就自然低了许多,即使是犯错或行为怪异,也会被成人包容。
  “朗朗是怎么了?是不是头不舒服啊?”见他又不说话,甚至露出认真思考的表情,宋清莲有些担忧地发问。
  赫朗悄悄抬眼望向带着精致妆容的女人,听她关切的语气与昵称,他似乎感觉到了一丝熟悉,原来他的名字变化不大,还是带有一个朗字。
  而女人看起来十分疼爱她,柔和的双目中似乎能够包容他的一切,他也逐渐放松了下来,扯动嘴角扬起一个灿烂的微笑,只是开口,还是完全不一般的稚嫩声线,赫朗不适应地咳嗽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