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她曾经为宋学斌学过茶道、学过钢琴、学过画画、学过做饭,只是为了让宋学斌更加喜欢她。所以这辈子,她要逼着宋学斌为她而去学这些,为她而付出业余休闲的时间,去学这些令人厌倦的功课。
  她曾经为宋学斌端茶倒水、洗手作羹汤,装作是淑女地体贴他讨好他,所以这辈子,她要当个刁蛮的千金,让宋学斌知道一颗心扑在对方身上却被对方视而不见、百般挑剔的恼火。
  反正不管她如何温柔都栓不住他的心,她干嘛还要克制自己?反正她现在对他一点感觉也没有。
  当一个公主被殷勤照顾的感觉,其实真的很不错,宋学斌此生只是她的仆人。
  至于曾经抢走了宋学斌的姐姐,凌晓还没有决定该用何种态度,如果她真的是“无心伤害她只是真爱无法控制”的话,凌晓也不打算在她身上浪费过多的时间,但是如果她有其他的打算的话,凌晓也并不介意让她好看,让她知道凌家真正的公主到底应该是谁。
  光着脚在柔软的地毯上走了一圈,深感无聊中的凌晓瞥见客厅敞开的窗台上“扑棱棱”落下的白色雀鸟后,眼睛猛地一亮。
  快步走向门口,换上外出的鞋子,凌晓刚刚冲到大厅就看到宋学斌端着托盘回来,却脚步不停地从他身边跑了过去。
  “晓晓?我泡好了茶——”
  “不喝了!我要出去玩!学斌哥哥再见!”凌晓笑着抬手挥了挥,连回头都懒得回,不过却可以想象对方是如何因为被耍而愤恨地咬牙切齿。
  出了门,坐上了车子,凌晓看着司机驶离了凌宅,三拐两拐之后,停在了某个小巷之中。
  凌晓下了车,立即就看到另一辆停在小巷内的黑色车子。习以为常地走过去,坐上车,等到凌晓再次下车的时候,就已经身在三少爷的宅子院内了。
  被仆人引着来到后花园,过了搭在潺潺流水之上的石桥后,凌晓就看到被垂柳掩映的凉亭内与人对弈的三少爷。
  坐在三少爷对面的人是个五十来岁的男人,正微皱着眉盯着棋盘苦思,他的头发有些花白,却仍旧精神矍铄,一看就是稳居上位的气质斐然,而三少爷仍旧一副懒洋洋半昧着的模样,斜靠着宽大的竹椅,悠悠然端着茶杯品茗。
  当凌晓来到凉亭边的时候,三少爷才转过视线看向她,笑着抬起手招了招。即使腹诽着这模样越来越像是唤狗,但是凌晓仍旧快步走了过去,轻车熟路地爬上竹椅。
  三少爷放下茶杯,抬手圈住凌晓的腰,轻而易举地将她抱起来,放到腿上,笑道,“今天很无聊?来得这么快。”
  “嗯,无聊死了,就算您不唤我过来,我估计也要跑过来讨嫌呢。”凌晓回答,软着声音撒娇,顺服地贴着三少爷的胸膛。
  “这位就是凌家刁蛮的小公主?”对面五十多岁的男人终于从棋盘上抬了抬眼,打趣儿般问道,“听说像只张牙舞爪的小狮子,怎么这会儿见就成了温顺的兔子了?”
  “她哪里是狮子,充其量就是只猫罢了,不过知道该对谁温顺,该对谁撒泼。”三少爷笑道,揉了揉凌晓的头发,“这是刘爷,唤一声。”
  “刘爷。”凌晓乖巧地唤道,眨着眼睛不再吭声,她知道三少爷和刘爷说话——即是说的是她,她也没有插话的资格。
  她能坐在这里,靠得是她是三少爷宠爱的玩意儿,至于凌家,这些人是根本看不上眼的,凌家的小公主对于他们而言也与草芥没什么区别。
  刘爷笑着应了,然后从搁在手边的扇子上解下玉制的扇坠,递给凌晓当做见面礼。
  凌晓有些惊讶,抬头看了三少爷一眼,发现他笑眯眯地不动声色,这才道着谢接过来,小心地收进自己的小包里。
  虽然凌晓并不知道刘爷真正的身份,但是从他能够跟三少爷坐在一起下棋就能看得出他的身价,这样的人,竟然拿扇坠这样一直带在身边、见物如见人的东西当见面礼,显然是给足了三少爷的面子,这次来也必然是有所求的。三少爷没有拒绝这份见面礼,应当也是应承下了这件事。
  虽然收礼的人是凌晓,但是从头到尾其实都没她什么事儿,只不过是充当了一个大家都心知肚明的桥梁罢了。而且这个扇坠估计从此也很难有重见天日的一天,毕竟凌晓是没有资格使用它的。
  果然,当凌晓接过扇坠之后,刘爷的情绪顿时高扬起来,然后,他就被一直岿然不动的三少爷在棋盘上杀了个片甲不留。
  ☆、第四章 童年(二)
  刘爷无奈地投子认输,不过虽然输了棋局却达到了目的,所以他的心情仍旧愉快。又跟三少爷客套了几句,夸了夸凌晓的可爱懂事儿之后,刘爷很快便告辞离开,只留下凌晓皱着一张脸,痛苦地看着三少爷将棋子塞到她手里。
  “跟我把棋局下完。”三少爷一手搂着凌晓的腰,一手轻轻扣着玉石桌的桌面,舒缓地命令道。
  “肯定是输啊,为什么还要下……”凌晓异常痛苦,她大概天生就对围棋没什么天赋,怎么教都不开窍。
  “就算重新来一盘你也一样是输,有区别吗?”三少爷慵懒地挑眉,调侃道。
  “是没区别……”凌晓沮丧地撇了撇嘴。
  “这一局跟我上次让你背的棋谱有七分相像,正好验证一下你到底是不是对我阳奉阴违。”三少爷居高临下地垂眼看向登时浑身僵硬的凌晓,微微眯了眯眼,“没背?”
  “背……是背了……”凌晓哽咽。
  “但是又忘了?”相处了才不过一年,三少爷却显然对于凌晓了若指掌。
  凌晓心虚地撇开视线,答案不言而喻。
  “回去的时候带两本棋谱,背下来,下次来我要检查的。”三少爷轻笑了一下,伸手将棋盘上的棋子打乱,然后抱着凌晓站起身。虽然语气完全不严厉,却仍旧让凌晓痛苦地将头埋在他的颈弯处。
  “我不想学围棋……”
  “我教你什么,你就得学什么。”三少爷的回答淡淡的,却毫无回旋余地,“之前你是怎么答应我的来着?”
  凌晓不敢再吭声,所谓自作孽不可活。
  适当的撒娇三少爷愿意纵着她,但也只限于适当的撒娇罢了。
  一年前,在与三少爷见了几次面之后,凌晓便提出了想要跟着三少爷学习的请求,因为她深深折服于三少爷的博学多识。
  在这个年代,除了极少数能够将自己的孩子送出国留学的大家族外,大多数人的目光仅仅被局限于狭小的圈子。他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么精彩,不知道外国的风云变幻,坐井观天又夜郎自大,甚至于那些出国深造过的贵族子弟,也仅仅是学了些皮毛,弄得自己中不中洋不洋,只是为了吹嘘自己多添几分砝码。
  但是三少爷却完全不是这样的人,他的眼光长远,交往广泛,即使大多数时间仅仅只是呆在自己的宅子里,却又像是随时随地都能够接触到整个世界。
  凌晓不知道三少爷是怎样做到的,她只知道三少爷的宅子里总是来往着很多人,美国人、英国人、法国人、俄国人……甚至连那位金发碧眼名叫杰诺特的男孩子,也是意大利某个黑手党家族首领的私生子,被托付在三少爷这里代为教养,寄希望于将来他能够子承父业地接手黑手党家族。
  凌晓不希望走原来的道路,她以自己曾经身为间谍而接触过世界的眼光、以自己成年人的心智、以希望自己飞得更高活得更精彩的信念,恳求三少爷能够为她打开一扇通向整个世界的窗户。
  她饥不可耐地汲取着三少爷给予她的曾经闻所未闻的知识,迫不及待地将目光投向井外的天空,也许正是有着更加辉煌的渴望,也许是逐渐有了更加广阔的视野,重生回来之后渴求于复仇的凌晓逐渐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其他的地方。
  她不会放过伤害过她的人,但是复仇却绝对不是她新的人生的全部,甚至,那仅仅只是占据了最小的一部分罢了。
  凌晓要的是彻底的蜕变,是破茧成蝶,幸运的是,重生回到童年的她有着充足的时间。
  当然,即使有着充足的时间,她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太多太多,所以……
  背围棋棋谱什么的,还是算了吧……qaq
  满是怨念地被三少爷抱着来到练武场,凌晓立即发现了正一边扎马步一边眼巴巴看着她的杰诺特。被三少爷放到地上之后,凌晓立即自发主动地跑去了更衣室,换上了练武用的衣服,然后来到了杰诺特身边。
  “凌,你讨厌死了!”杰诺特立即急不可耐地抱怨道,连称呼都换成了姓氏。
  “我怎么了?”凌晓茫然地反问。
  “你明明是我的玩伴,但是每次来都要先去找三叔!都不理我!”杰诺特控诉道,幽怨又委屈。
  凌晓瞥了杰诺特一眼,不可置否,反正她的确对于陪小孩子玩没有任何兴趣。
  原本,凌晓的身份的确只是杰诺特的玩伴,每次来三少爷的宅子,都会被直接带去杰诺特那里,陪他学习、练武、打枪,连三少爷的面都很少见到。但是,等到她向三少爷提出要学习之后,情况便逐渐改变了。凌晓跟在三少爷身边的时间越来越长,骄傲一点说,她认为是自己的决心、耐心、毅力与大概还算聪慧的脑子让三少爷对她的态度逐渐从散养变成了圈养,甚至隐隐压了杰诺特一头,成为了三少爷身边最受宠的小辈。
  当然,她敢于顶住压力向三少爷撒娇卖乖又懂得进退,而杰诺特小少爷只能战战兢兢地呆在一边这样明显的对比,大概也是凌晓更加受宠的原因之一。
  爱哭爱闹的孩子,总是会更加容易得到大人的关注。
  凌晓一点也不觉得自己以成年人的心智、可爱的外表和年龄的优势踩着杰诺特上位有什么不对。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显然,曾经经历过将近三十年大起大落颠沛流离生活的凌晓,比真正的孩子杰诺特更加适合三少爷身边宠物的位置。
  “你们两个,如果想要聊天就练练英语口语。”三少爷懒洋洋地打断凌晓与杰诺特之间的交流,瞬时间,打算好好诉苦一番的杰诺特就苦逼了。无论再怎么聪慧的孩子,仅仅是学了几个月的英文,显然不可能毫无交流障碍。
  “也许我们可以换意大利语。”杰诺特用英语小声提议道,“我可以教你意大利语。”
  凌晓沉默了片刻,扫了一眼正在打太极拳的三少爷,发现他并没有不满的样子后,点头表示了同意。
  杰诺特顿时眉开眼笑,虽然他在武术和枪械上天赋惊人,但是文化课却一直是软肋,即使在中国呆了快两年,中文也仍旧只是仅仅能够用于日常对话的程度。
  反倒是凌晓肯耐下心去学,语言天赋也不错,曾经间谍的身份也让她粗通英语、日语甚至一点法语,对于学习外语经验丰富的她每每都让杰诺特羡慕不已。
  扎了马步,做了体能训练,然后打了一套拳,与杰诺特对磕了一阵,最后是枪械训练,等到日落将至,凌晓终于筋疲力尽地离开了三少爷的宅子,怀里抱着两本棋谱,脑袋里塞了一大堆意大利语词句,基本上,算是收获甚丰。
  坐车回到街上,中途又换乘了先前从白宅离开的汽车,车上装了几件衣服首饰,名义上是凌家大小姐逛街所得,其实是三少爷的友情赠送——拜三少爷所赐,凌晓衣柜里原本华丽可爱的公主系服饰,在这一年内几乎被符合三少爷审美的文雅淑女系与旗袍所代替。凌晓真不知道,自己这还没发育的小身板,怎么可能撑得起来旗袍这种衣服。
  不得不说,三少爷驭人的手腕是很给力的,凌晓与他将近一年的频繁来往,却丝毫没有一点风声传出来。该知道的人都知道她一直被三少爷带在身边宠爱,而不该知道的人却绝对没一个人知道,凌晓觉得即使三少爷此刻仍旧还是三少爷,但是其势力也差不多可以跟“三爷”的时候相媲美了。
  也许,这个人跟她一样也是个重生的?不然怎么可能年纪轻轻就做到这种程度?而且,喜欢宅在家里打打太极种种花养养鸟什么的,实在像是一个老年人惬意的养老生活,完全没有一点年轻人的朝气与锐气——凌晓曾经很阴暗地揣测。当然,也仅仅是揣测罢了。
  回到凌宅,管家白叔早就等在了外面,和蔼地询问凌晓这一天逛街是否愉快。宋学斌早就离开凌宅回家了,凌父在外流连花丛几日不着家是常态,再加上早就意外车祸身亡的凌母,凌家宅邸从来都是空空如也,主人只有凌晓一个。
  也许,正是因为童年时期孤单一人的时间太久了,所以凌晓才特别希望有人陪伴,才会将自己的感情全部都倾注在宋学斌的身上。
  轻车熟路地笑着向白叔杜撰了自己一下午的行踪,凌晓愉快地展示完三少爷的礼物,独自吃过晚饭后,就苦逼地回房背棋谱去了。
  谁知道下一次三少爷的召唤是什么时候呢?要是明天就被叫过去,凌晓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第五章 童年(三)
  凌家的大小姐是个极其泼辣刁蛮的家伙,无论是谁只要稍稍招惹到她,都没有一个能有好下场——这是凌晓用了三年的时间,在所有人心中刻下的深刻的印象。
  拜三少爷的教导所赐,十一岁的凌晓被调.教地能文能武,不仅在学业上琴棋书画文史理化样样精通,一根鞭子也使得打遍天下无敌手——当然,仅限于同龄的小孩子和不入流的小混混们。
  凌晓并没有像上辈子那般与大家族少爷小姐们一起去新式学校上学,而是请了家教在家中教导,当然,这位家教也是三少爷那边的人,职责就是督促凌晓认真按照三少爷的要求完成功课,不许贪玩。
  读了一下午欧几里得的《几何原本》,凌晓终于在家教文瑾满意地眼神中松了口气,暂时获得了休息的时间。
  喝着管家泡好的红茶,凌晓用叉子叉起一小块蛋糕,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似乎少了什么。
  “学斌哥哥呢?现在应该放学了吧?”凌晓扭头看向管家白叔,询问道。
  “宋少爷……说是今天放学后与同学有约,所以就不过来了。”白叔站在凌晓的侧后方,恭敬地回答。
  “说起来……最近有一阵子没有见到他了。”凌晓眯了眯眼睛,缓缓回忆道。
  白叔一脸的无奈,完全用眼神阐释出了“您这才发现啊”的感想。
  “怪不得,这段时间一直觉得缺了什么……”凌晓放下茶杯,站起身,“让人查查学斌哥哥在哪,我去找他玩。”
  看着凌晓精致漂亮的面孔上满是愉悦又恶劣的笑容,白叔虽然有些纠结,却仍旧答应着退了下去,按照自家小姐的要求派出了人手。
  在这几年的观察下,即使是将全部精神都放在小主人身上的白叔,也搞不懂凌晓对于宋学斌到底是喜欢还是厌烦。如果是厌烦,那为什么喜欢时时刻刻让他跟在自己身边?如果是喜欢,那为什么宋学斌被折腾得越惨,小姐就越是开心愉快?
  以正常小女孩的心思推测的白叔,当然不明白凌晓这种“看到你过得不好,我就开心了”的扭曲报复心态。
  三年的时间,足够凌晓对宋学斌进行异常惨无人道的身心折磨了。如果说凌晓在三少爷的悉心调.教打磨下焕发出越来越璀璨的光彩的话,宋学斌也同样在凌晓的悉心调.教打磨下越来越“出色”,起码比曾经凌晓记忆中的宋学斌“多才多艺”、“活泼健康”得多。
  不得不说,玉不琢不成器,人不打不成才。
  在凌晓的刻意刁难下,宋学斌去学了茶道、钢琴、料理、插花,甚至舞蹈,这些大多属于世家女子才涉猎的科目显然对于宋学斌的大男子主义心理造成了无法弥补的创伤。
  在凌晓记忆里一直温和而善于隐忍的宋学斌终于无法忍耐自己一直混迹于女子群体,被同龄的男性朋友们嘲笑越来越“女性化”,于是,他终于爆发了上辈子没有的叛逆期。
  不再围着凌晓团团转,不再对她的要求有求必应,不再温和微笑着对她包容体贴,宋学斌为了逃离凌晓的高压统治,终于学会了如何反抗家里对他人生道路的安排,学会了与凌晓冷战、争吵、大打出手,甚至专门学了如何打架以便在她的鞭子下逃出生天。
  只可惜,即使身为男子,起步比凌晓晚了太多、又没有凌晓骨子里透出的狠辣无情的宋学斌,仍旧每每倒在了凌晓的暴力手段之下,求生无门。
  怪不得那些性格暴躁的男人们都惯于殴打自己不成器的儿子们呢,果然,一看到宋学斌那副梗着脖子恶狠狠瞪着自己的模样,凌晓就极其手痒。
  叛逆期的小屁孩就是要狠狠打一顿才知道收敛、知道应该听谁的话,不是吗?
  凌家派出的人在傍晚的时候才传回来宋学斌的下落,显然,为了防止被心血来潮的凌晓找到,宋学斌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如何反侦察、隐藏自己的行踪。只可惜,他的手段仍旧稚嫩,尽管给寻找他的人造成了一定的麻烦,却无法从根本上杜绝行踪的暴露。
  得道消息的时候,凌晓正一手拿着法语词典,一手端着纯法文的《基督山恩仇记》,痛苦并快乐着。
  得到消息后,凌晓第一时间将目光投向了坐在她身侧,正随着她的阅读讲解语法与法国历史的家庭教师文瑾。
  察觉到凌晓渴望的目光,文瑾笑着将书签夹在摊开的书页上、合上书本,纵容地点了点头,“去吧,适当的放松也是好的,不过记得下手不要太狠,你是大小姐,不是小混混。”
  深深体会到文瑾那文雅正直的外表下同样隐藏着一颗黑色的心灵,凌晓干干地笑了笑,随即从椅子上跳起来,脚步轻松愉快地出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