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嗯,你有没有听说过初衔白这个人?”
  千青一愣,上次听那两个小孩子打闹时就听过这个名字,她倒是没什么印象,就是听谷羽术说到这个名字的口气小心得很,不禁起了疑惑:“没听过,你说说呢。”
  终于勾起她的兴趣,谷羽术微微松了口气,心中稍稍整理一番,刚想说话,忽然瞥见门外的人影,又立即住了嘴。
  千青正想追问,就见天印走到了门口。他看了一眼还在炖着的药罐,对她道:“不用忙了,我们现在就走了。”
  “啊?要去哪儿啊?”
  “去了你就知道了。”
  天印走过来牵她的手,也不管有没有外人在场。千青连连挣脱,他竟直接扯着她就朝外走,她只好将袖子掳下,遮住手指。即使如此,出门时看到靳凛,她还是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马车早已备好,千青正疑惑这是什么时候做的准备,就听天印在旁幽幽道:“要我抱你上去吗?”
  她惊得跳起来,连忙手脚并用地爬上马车,也顾不上路人笑不笑话了。
  天印一上来就毫不客气地在她身边坐了,挨得极紧。千青悄悄去看谷羽术,她远远坐在边上,垂着头盯着脚尖,看上去竟有几分凄凉。
  马车驶动起来,天印忽然又伸手覆住千青的手,她想挣开,又怕惊扰到谷羽术,一张脸红了个透,悄悄瞪了他一眼。天印含笑凑过来跟她咬耳朵:“不错,你已经会向我使性子了。”
  千青被他说得更加羞恼,干脆别过头不看他。
  谷羽术忽在此时问道:“天印师叔,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城西。”
  看他准备的这么妥当,还以为是要出城呢,原来只是要去城西么?千青暗暗想了一圈,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是觉得从下山到现在,感觉像是在被追着跑一样。他遇到什么事了么?
  这么想着时,她不禁偷偷瞄了天印一眼,却正好迎上他的双眼,里面满是戏谑的笑意。他忽然紧紧捏了一下她的手指。千青扭过头来,心中愤懑,管他遇到什么事了!
  不出半个时辰便到了地方。马车简陋,坐得并不舒服,天印中的毒虽不严重,但终究需要修养,下车时脸色便有些不好看。千青只好不再计较他吃自己豆腐的事,稳妥妥地扶他下了车,抬眼看去,面前赫然一座朱门高墙的大户,门额上龙飞凤舞地写了“金府”二字。
  靳凛得了吩咐,刚要上前去敲门,那门却自己打开了。里面飞奔出个紫罗纱裙的女子,眉眼俏丽,头上斜斜绾着的堕马髻像是随时都要松散开来。
  “天印,天印,你终于来了!”
  光天化日的,她的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仆从,她却像是只看得到天印一个人,就这么一路欢笑着扑了过来。
  天印朗笑出声,伸手接住她,任她将自己抱了个满怀:“金花,好久不见了。”
  “哎呀,你真烦人!别叫我小名!”她推开天印跺了跺脚,嘴上介意,脸上却仍带着笑:“你总算肯来找我了,多住些日子吧,我们好好聚聚。”
  天印笑得很舒心,一点没有隔阂的样子,点头道:“既然来了,自然是要叨扰些时日的。”
  女子更加开心了,又展臂搂住了天印,羞得那些仆从纷纷低头看地。天印倒一点不介意,哈哈笑着,甚至还反手抱了抱她。
  谷羽术和靳凛早就目瞪口呆,千青则远远地退到了一边。
  刚才天印去抱人时,不自觉地松了她的手,可能自己都未察觉。
  那边两人终于叙旧完毕,想起旁人来了。天印转头要牵千青,却发现她站在远处,离自己足足有两丈远,不禁有些好笑:“你怎么了,快过来。”
  千青看了一眼那女子,又迅速垂了头,站在靳凛身后不答话。
  天印这才察觉自己方才冷落了她,忍着笑道:“忘了介绍了,这位便是名声赫赫的锦华夫人。”
  千青闻言不禁一愣,又去看那女子,她生了张娃娃脸,圆颊粉嫩,瞧着倒像是个少女,只那垂下的发髻添了几丝成熟风致。锦华夫人好歹是巾帼英雄,名号自然很响,千青多少听说过一些,但怎么也没想到她居然跟那些传闻中的贵妇一点也不一样,甚至还有些……出格。
  谷羽术和靳凛已经分别行了礼,她也赶紧敛衽下拜,却有双手及时托住了她。天印笑眯眯地看着锦华夫人:“金花,这是千青,你一定要见一见。”
  锦华夫人又发牢骚:“都说了别叫我小名,我现在叫锦华!锦华!”
  天印忍不住哈哈笑道:“好好好,我记住了。”
  锦华夫人这才满意了,走近来看了看千青,点了点头,却什么也没说,转身对身后的仆从招招手道:“带客人们去休息吧。”
  她态度这般冷淡,千青心里不禁有些忐忑,毕竟是寄人篱下,自己似乎并不受主人欢迎。
  进门时,天印又被锦华拉住了。千青抢先二人一步,就听她在身后小声道:“你以前不是说要娶我的么?现在又看上别人了?”
  天印“扑哧”笑了一声,没有答话。
  千青忽然觉得浑身不自在,好像来了不该来的地方,知道了不该知道的。难怪锦华夫人对她不客气,原来她跟师叔才是一对。
  也是,虽是寡妇,人家有财有势又有貌,哪是她比得上的?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口口声声说喜欢自己……
  大厅里早有仆人奉上了茶,锦华亲自引着几人入座,独独将天印安排在上首,一点也不在意仆人们异样的眼神。天印自觉僭越,终究还是退到下方坐了。千青就坐在他旁边,那份不自在又浮了上来,连看一眼锦华夫人的勇气都没有。
  这二人是旧识,她虽未回应师叔,但总觉得自己是横插了一脚。
  锦华夫人对天印道:“我这里许久没有故友来访了,前些日子邀玄月来做客,她居然说忙,说至少也要到月尾才能来看我,我正惆怅着,你便来了。”
  天印抿了口茶,笑道:“玄月师姐能有什么忙的?无非是忙着保养,你若想见她,直接去天殊山好了。”
  “我可不去,德修老头最喜欢说我,成天叫我装文静装贤淑。哼,贤淑的女子多了去了,少我一个又何妨?”
  “师父也是为你好,身为诰命夫人,下次可不能再对着人就抱了。”
  天印这么一说,旁边的仆从都纷纷舒了口气,看那样子竟像是要上前拜谢他一般,可见锦华这作风也让他们头疼得很。
  哪知锦华压根不买账,圆脸鼓鼓的,气闷道:“我只抱你,又不抱旁人!”
  仆从们顿时又耷拉了脑袋,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