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亲一次,给十两(2)
  “叫我楚七。”
  不等她的话说完,夏初七就扭头过去,打断了她。
  “那个名字,如今不太适合让人听见。”
  “你说得对。”李邈如今对她的看法,与之小时候的相处,完全不同了。依旧是记忆中那样的五官,甚至比她记忆中的颜色还差上了几分,可一身青布衣衫,布鞋布带的她,就是与记忆中的夏楚气质完全不一样。看着没什么正形儿,却是个有大主意的人,性子远不如夏楚那么软弱。
  “楚七,你如何习得医术,又会做火器的?”
  对着镜子仔细抹着额头,夏初七瞄了下李邈疑惑的眼,眯了眯眼睛,便又翘起了唇角来。
  “你如何又会有了这身武艺,我也不知道。”
  李邈愣了下,被她这样一提醒,似是了然了,“也是,你我姐妹二人,算算已有快四年未见了,这凄风苦雨的四年里,自然是各自都有了不同的境遇。我变了,你也变了。”停顿一下,她突然一叹,“楚七,但愿我姐妹二人同心,能报得血海深仇。”
  “急不得。”
  夏初七笑眯眯的,回眸看了她一眼。
  “表姐,不要见天拉着个冰块脸,人生得及时行乐才好。不管处于何种境况,你若不能开怀,天则见不得你开怀,你若时时都笑得开怀,便没有任何事情再能扰了你的心。学着我,从今儿起,你也多笑笑。”
  李邈现年已十八,比夏初七还大了三岁。
  在她看来,她自个儿已经是个成熟的老姑娘了。可按夏初七的年纪观念,她其实也不过仅仅只是一个黄毛小丫头而已。又哪里见得她那副老气横秋的样子,似乎比真正的老姑娘还要活得心塞?
  “笑?”
  李邈僵硬着脸,扯了扯嘴巴。
  “自打两年前起,我已不知该如何笑才好了。”
  夏初七斜剜了她一眼,狡黠地伸手到她的腋下,挠了挠。
  “笑一个。来,美人儿,给大爷我笑一个。”
  李邈吃不住她的搔弄,躲来躲去,那脸上硬是被她搞得扭曲得不行。
  “楚七,要不是你确实是夏楚,我可不敢相认了。”
  “呵呵呵,那是自然,人生得意须尽欢,来了仇人才好杀得欢,懂也不懂?表姐。”
  与她调侃了两句,见那李邈虽然不笑,却再也不摆那张苦大仇深的青水脸了,夏初七这才饶了她,继续在额头上的伤口涂抹和按摩,喃喃道,“这就好了嘛,苦再大,在心里,仇再深,掖肚里。人嘛,还得乐呵点儿。”
  这种瘢痕膏是她用白附子和白芷等中药自制的,加了一些胡粉在里头,可以清散面部的色斑,还有助于皮肤瘢痕的剥脱。但是,效果好不好暂时不知道,却有一点特别不好,这药涂在那刚刚长出来的瘢痕嫩肉上时,钻心的痛。
  果然,良药不仅苦口,也会痛身啦。
  “表妹,你也是个能忍的。”见她痛得呲牙咧嘴,眉头都拧起来了却是不吭声儿,李邈突然来了一句。
  “那是,你表妹我什么人啦?江湖上都送我一个外号叫不死小神医,没点坚持能成么?”
  不死小神医?
  在她强忍着疼痛翘着嘴的笑容里,李邈对她佩服之余,在自个儿混迹江湖的历史见闻时仔细回忆了一遍,又多出了一丝疑惑来。
  “有这个外号吗?这些年我四处流落,浪迹在民间,与江湖上的游侠们也素有交道,却从未有听人说起过你这个名号。”
  噗!
  古人都是这么老实的?
  听不出来她在吹牛逼扯犊子开玩笑么?
  熟练地收拾好了瘢痕膏,夏初七又仔细在脸上涂了润肤脂等玩意儿,这才戴了一个防寒的青布罗帽,转头严肃的说,“那是当然,不死小神医这种称号太过霸道,又岂是一般游侠能晓得的?”
  说罢,拍拍李邈的肩膀,她笑得十分得意。
  “欧拉,我亲爱的表姐,您就放下心吧,跟着我混,保管你后头的日子都红红火火,不用上街去打劫,也能温饱不愁,再加上你这副招人稀罕的小模样儿和一身儿的好功夫,又能文又能武的,挑一个如意郎君,等着享福吧你。”
  一听“如意郎君”几个字,李邈原本缓和下来的面色,突然一白。
  夏初七察觉到了,也察觉到她肩膀的僵硬。
  “表姐,我说错话了?”
  李邈抬起头来,用眼神儿幽怨得死水一般。
  “我的那个他,没了。”
  夏初七笑容一敛,捏紧了她的肩膀。
  “没了?怎么没的?”
  李邈的声音又哑了些,“没了,就是没了。”
  在路上顺便啃了两个包子,喝了一大碗稀粥,夏初七与李邈两个人没花多少工夫,便扛着行李去了凤来客栈。
  那头的顾氏父女也已经准备妥当了。
  只是他们的行李不像夏初七和李邈这样简单,实实在在去京师投亲的样子,就差把在清岗县的整个家当都带上了。大包小包的唬得夏初七一愣一愣的。可是,老顾头的年纪大了,顾阿娇又娇滴滴的像一个千金小姐,无奈之下,夏初七叹息着,只能与李邈两个人做了义务劳工,帮顾氏父女把那些个行李都抬到了客栈外头。
  这里到码头还有好长一段路。
  夏初七让他们先等着,准备去前头雇一辆驴车过来拉行李。可人才走出几步,只见客栈前方的巷口里,就华丽丽的驶来了一辆四马并辔的大厢马车,由几名身着金卫军甲胄的将士护着,几乎占据了整个巷口的道路。
  “楚七,你愣在这里做甚?”
  顾阿娇见她不动了,奇怪的走过来,顺着她的视线看。
  夏初七没有回头,只是笑,“只怕是不用了。”
  没错儿,那一队金卫军打头的人正是陈景,他高骑在马上,看了夏初七一眼,头顶一个顶饰红缨的头盔,外罩一件对襟的长身甲,手往腰刀一按,便利索地从马上跳将了下来,十分的威风神武。走近了,对她一抱拳,声音也是雄浑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