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娘娘家的日常生活 第91节
  “什么画,朕瞧瞧。”突然的声音响起,顿时,只见天子带着杨培进了梅林里。闻衍换了一身常服,不如平日的威严,却也气势浑厚,叫人不敢造次,嫔妃们心中一跳,满是欣喜,个个神色微敛,眉心羞怯,哪有半分方才争论时的模样。“陛下。”
  闻衍在嫔妃们身上看过,轻轻的颔首:“起来吧。”
  他上前几步,目光在几副画上看过,点了中间的那一副:“这一副不错,谁画的?”
  年轻的嫔妃走了出来,还有些不敢直面天子,轻着声音:“陛下,是嫔妾。”
  后宫的嫔妃有许多,除了平日入天子眼,叫天子有几分熟络的,也有不少嫔妃难得见到天颜,叫天子几乎记不住的,出列的嫔妃少有见到天子,微微低垂着头,闻衍目光落在人身上细细看过,旁的嫔妃们见状,却是站不住了,眼眸不时便在人身上看过。
  闻衍认不得人,按他的脾性,便是问过了便抛诸脑后的,但此时范太傅昨日的话莫名在脑海中冒出了头,随口要打发的话一顿,盛赞起来:“这寒梅图画得不错,把这林子的梅画得入木三分,足见用心,爱妃用心了。”
  “钟妃,后宫嫔妃还有此等擅画之人,你说该不该奖赏一番的?”说着,天子却是亲自扶了扶人。
  嫔妃们面上只勉强撑着,对难得见天子,却又叫人抢了风头恼怒不已。
  钟萃早在天子到便把明霭拢到了身边,带着他行礼,牵着人站在一旁,听见天子问话,钟萃眉眼含笑的点头,语气一如从前温和,仿若真心实意一般:“郑常在的画入了陛下的眼,自是该赏的。”
  天子不认得郑常在,钟萃却是认得的,郑常在不善言辞,在嫔妃中不起眼,同上辈子的钟萃一般,在宫中多是叫人欺负一二的,如今钟萃掌权,郑常在的日子倒也清净,但若是陛下提及,她倒是能顺着叫郑常在得赏,宽裕两分。钟萃本也是一片好心。
  闻衍深深看着人,骤然收回了目光,唇角一点点收敛,面上恢复了一惯的面无表情,叫人瞧不出情绪来:“是吗。”
  他知道,她说的是真话。
  钟氏在他面前,向来老老实实,从不作假。钟氏身为未来的中宫后位,宽容大度,对后宫嫔妃一视同仁,这本该叫天子欣慰,但此刻,从心尖处却密密麻麻的蔓开了疼痛来,叫他明白了一件事。
  任他如何强求,在她的眼中对他却没有半点情谊。
  第142章
  闻衍本是突然想起了范太傅的话,借着这郑常在试探一二,此刻顿时索然无味起来,什么心思都没了。
  他目光落在那郑常在身上,兴致缺缺,随口说道:“既然钟妃都说该赏,那就赏吧。”
  郑常在位份本是美人,是上一次选秀入宫的秀女,这几年也只见过天子一两面,沾了高太后的光,得以晋升位份,从美人升至常在。天子一应下,后宫的低位嫔妃们位份都往上升了升,比起前些年的大封后宫,这一回不如前一回盛大,但在后宫也掀起了波澜来。
  除开低位嫔妃们位份皆晋升外,嫔位往上的嫔妃位份却是没有变动的,叫嫔妃们心中多有议论。
  郑常在的画得了天子夸赞,又被天子点了出来,郑常在面上温顺,但心中却十分激动,陛下威严赫赫,嫔妃对天子向来只有仰望的,如今陛下竟亲自扶了她,是不是说明陛下注意到她了?
  不止郑常在如此想,旁边的嫔妃们也想到了这一层,天子未到前,嫔妃们在梅林下作画赏梅,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端的是姐妹情深,但现在对郑常在的态度顿时就变了,看郑常在的目光隐隐带着不善。
  帝王只一位,但后宫嫔妃却有无数,有人得宠便有无数人连天颜都不得见,哪里愿意看见别人爬上去的,当初她们便是没有防备,叫最低位的钟才人爬了上去,如今成了四妃之一,踩到了她们头顶上,有这一个例子,对低位嫔妃们得宠争宠都盯得紧。
  嫔妃们翻了脸,大有下一刻便要当面争宠的,郑常在手心都出了汗,哪里不知道旁的嫔妃的心思,但宫中如她这等低位嫔妃实在太多,她若是不趁着叫天子注意时爬上去,哪里还有机会的?
  正当嫔妃们以为天子要召了郑常在伴驾游林,天子却在说完后,转身便走了。
  郑常在嘴角刚扬起了笑,嫔妃们最是知晓自己哪里最吸引人,郑常在也是如此,她模样温顺,与德妃钟萃其实有两分相似,都是看着温和无害的,德妃既然能凭这幅温顺的模样引得天子注意,那她自然也是可以的。只是谁也料不到天子竟有这般动作。
  郑常在微微一怔,连旁边嫔妃们也一头雾水。
  杨培眼中诧异,脚下快步跟了上去。前殿封笔,御前也没哪个不长眼的来打搅,陛下已经去过永寿宫给高太后问安,来之前还特意问过一句德妃娘娘,并非是临时起意来梅林里走一趟的,按说该是在梅林里陪着嫔妃们游玩一番才是。
  天子数月不曾踏入后宫,按陛下早前的行事,这等时候多是会做出安抚的,但这回…杨培跟着快步出了梅林,只抬了一眼,顿时脸色大变:“陛下,可是有哪里不舒服的,奴才这便叫了御医来。”
  杨培心里十分懊恼,作为天子跟前的大总管,天子的一言一行作为身前伺候的都应该细心照料,偏生因着天子威严,叫人不敢直视,嫔妃们大多不敢直视天颜,杨培先前还未曾察觉到,到此刻才发现。
  闻衍白着脸,捂着从心尖处开始弥漫开的疼痛来,抬手阻止了杨培大呼小叫,沉着声:“不必了,朕没事。”
  “陛下!”这哪里像是没事的样子?杨培伺候在天子身边几十年,便是当年天子行军打仗时受伤,军医替陛下包扎身上伤口时,天子也一言不发,铮铮铁汉,叫大军将士们再服气不过,这是天子第一回 当面露出这样“弱”的一面来。依陛下心性,若非是痛到了极致,哪里会叫人看到这般姿态的。
  杨培着急不已,还要劝,闻衍一手撑着树干,挺直的背脊微微弯着,发丝滑下,遮掩了脸庞,不容拒绝:“朕歇一会就好了,不必惊动了去。”
  “可是…”
  “没有可是!”闻衍立在梅林下,树上白绿的梅花瓣飘落下来,落到他肩上,连乌黑的发丝上都沾染了几片。闻衍伸手便接下了一片,掌心的绿梅颜色洁淡,与梅林红颜粉丽都格外不同,便如同梅林里那么多嫔妃们一般,乌泱泱的嫔妃们,穿红戴绿,装扮奢华,在梅林中宛若红粉佳人,叫人见之难忘。
  但闻衍却在众多的嫔妃中一眼便看到了钟萃,在满林桃若艳李的嫔妃中独独看到了她,满眼里只有她,再三压下心里的悦喜,这才一如寻常。
  杨培这会对天子的一言一行格外注意,见天子目光落在掌心的一片绿梅上,着急中还不往在一边解释一句:“这绿梅德妃娘娘最是喜欢,已经连着好几日来这片林子里赏花了。”
  宫中的嫔妃喜的大多是甚宫粉红梅,那也确实极美,反倒这绿梅喜的嫔妃娘娘不多,德妃往常鲜少会到御花园来走动,这几日绿梅开了,倒是连着过来好几回。
  天子强忍病痛,如今又不愿让他请御医,杨培想,天子怕是怕惊动了太后娘娘呢,这才不许他去,只得想方设法的说着话,转一转陛下的注意:“要奴才说,这一片绿梅还有好几株是陛下当年亲自种下的呢,如今也已经长成了大树,开了花了,奴才要是没记错,那几株绿梅便是在那一处的。”
  杨培手指了指。高太后喜绿梅,天子至孝,幼时亲自为高太后种梅,博了太后欢心,得了太后娘娘好一顿夸,还特意命了人好生侍奉那几株绿梅的。
  闻衍侧身看过去,目光在几株绿梅上看着,不知道想起了甚么,不过片刻,他收回撑着书的手,直起身子,雪白的脸色慢慢恢复了红润,整个人又恢复了往日的沉着,抬腿出了御花园:“走吧。”
  杨培连忙跟上。
  天子骤然离去,打了嫔妃们一个措手不及,嫔妃们面面相觑,也顾不得妒忌那郑常在了,忙在钟萃跟前儿问了起来:“娘娘,陛下缘何突的走了,莫非是姐妹们可有甚做得不对的地方?”
  天子的脾性向来阴晴不定,钟萃哪里猜得到的,她如实说道:“陛下来了不过片刻,本宫与你们是一同见的陛下,又怎知陛下为何离去,许是陛下有要事,莫要多想了。”
  至少钟萃对天子这般喜怒无常早就习惯了,也没放在心上。陛下不是那等不讲理的人,他做事自然是有理由的,但显然经过天子亲临,这里的气氛已经不同了,钟萃也无意多待,命人抱起了皇长子,朝她们说道:“本宫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嫔妃们也没心思挽留,朝她福了礼,恭送她离去。钟萃没在留在御花园里赏花,带着人一路回了缀霞宫,刚回宫,便有宫人来报,陛下带着杨培出宫去了。
  钟萃点点头,也没放在心上,只回了句:“知道了。”
  打发了人,钟萃便叫人去膳房吩咐了声。天子多是在承明殿忙于前朝政务,或是召大臣们商议国事,朝中有都察院做眼睛,但闻衍也并非只听信一言堂的,偶尔便会抽空带着人在宫外走走,这不是第一回 ,钟萃也已经有经验了。
  陛下身边有杨培杨总管,还有隐藏在暗处的侍卫们,护卫上用不着操心的,吩咐过,钟萃便开始忙内务处的宫务了,在过上几日便是宫宴,要宴请百官,钟萃这些宫妃们也是要出席的。
  杜嬷嬷还捧了好几个花色来让钟萃挑:“这是娘娘头一回在宫宴上出席,又是众妃之首,前头百官们还看着的呢,娘娘要出席,定是要压过其他娘娘们的,也好叫百官们瞧瞧。”
  等钟萃定下花色,针线处那边便要全力给她缝制衣裳。
  “太后娘娘也是要出席的,论仪态规整,百官钦佩,当是太后娘娘才是。”钟萃可不敢认,她向来偏爱素衣,手在几块素的花色上拂过,杜嬷嬷的话虽有些夸大了,但有些话却让钟萃认同,到底是宫宴,如今宫中没有皇后,她的位置显眼,是要与百官们打照面的,哪里能当真穿着一身素色衣裳去宫宴上的,年节里,还是应该喜庆一些的。
  杜嬷嬷点头:“是,这宫中论仪态规整自是无人及得上太后娘娘的,只太后娘娘这些年鲜少露面,只在宫宴时节这等大事上才会坐上片刻,娘娘却是要陪坐的。”
  钟萃指腹移到一块橙色的花色上停下:“就这个吧。”
  杜嬷嬷最中意的是旁边那块带赤的,这个颜色不是正红,却比水红好,低位嫔妃们是不能穿的,也只有钟妃有这个资格,但她却选了那块橙色的,杜嬷嬷不敢做主子的主,只得捧着挑出来的这块送去针线处。
  闻衍带着杨培一路出了宫,他今日本就一身常服,头上还带了个玉冠,像是普通的世家公子一般,飘逸洒脱,连衣裳都不用回前殿换的,带着人便直接出了宫。
  到了城里,他先是去了酒楼里点了茶点,听了曲儿,京城繁华,尤其年节将至,路上更是车水马龙,人声鼎沸,连酒楼里都坐满了往来的客人。
  闻衍听了几个恩怨缠绵的曲子,眉宇间越发不耐烦,结了茶水钱便下了楼。酒楼年轻公子甚多,端的是享受的听着那筝曲软绵,吴侬软语的小调。往日里茶水酒楼里也多是这些缠绵的调子,但今日却叫人听得格外不入耳。
  闻衍背着手,浑身带着不悦,杨培立在后边,小声问道:“陛下,咱们现在去哪儿?”
  “这些楼子里整日都是这些情怨痴缠之曲,哪里有我大越半点大气!”闻衍转身:“去听听书,那才是讲豪迈大气的。”
  脚下京城之地,天子也是熟门熟路的,都不用人引路,便带着杨培穿过清幽的街巷,往城另一边去。
  街巷住的高门大户不少,平头百姓们鲜少从中穿过,多是拐弯从别处转,闻衍没有这等忌讳,带着杨培路过几家,在一处略停了停,目光落在那高门大户的匾额上的彭府,立时移开了眼,抬腿便要离去。
  往日天子在京城多是两位太傅作陪,如今年节下,闻衍想着彭太傅家中的闹剧,到底没去打搅,存了心叫彭太傅先把家中女眷们安置好的,刚走上两步,身后彭家大门突的开了,彭太傅从门里出来,衣裳凌乱,连向来整齐的头发都歪歪扭扭的。
  彭太傅脸上一片通红,胸口颤抖着,朝里边叫嚣:“泼妇,真真是泼妇!简直是不讲道理了,本官走就走,还怕没地方去吗!”
  闻衍脚步一顿。
  彭太傅嘶吼完,还冷哼一声,守门的小厮垂着头,一声不吭,恨不得不在这里的。彭太傅倒并非迁怒之人,身为天子帝师,彭太傅这等大人最是重颜面,重面子的,但这些日子彭家闹腾的连左右邻里都知道了,彭太傅的脸早就丢尽了。
  他现在也是破罐子破摔了,满肚子气的转身,顿时跟闻衍打了个照面,彭太傅身子一僵,面上羞愧起来:“陛、陛下。是、是臣失礼了。”
  闻衍似笑非笑:“太傅这是被撵出来了?”
  闻衍还记得彭、范两位太傅从幼时起对他的教导,除了学问,在这等关乎男女之事上,两位太傅的观念向来是娶妻娶贤,遵循古礼,男子顶天立地,养家糊口,女子家中操劳,照料老弱妇孺,贤惠持家,如那等爱争不辨是非的不能娶,脾性大的也不能娶。天子娶妻格外慎重,更当以母仪天下为首要,为天下表率的。
  闻衍深以为然,觉着两位太傅的家中也是如此,还曾道两位太傅家中其乐融融,倒是没想过与两位太傅嘴里说的却是半点都不相同。
  彭太傅本是要去投奔好友的,连人都想好了的,他有几位好友身边无妻儿老幼在侧,如今正是一人居住,身边有几位下人伺候着,他去了也不会多添了麻烦,彭太傅到底要面子,那等妻儿皆在的好友他却是连想都不曾想的。
  在天子面前,彭太傅还逞强着:“回陛下,臣不过是随意出来走动一二罢了。”他关切的问道:“如今正是年节时下,陛下怎的这时候出宫了。”
  这本是一句寻常话。
  闻衍陡的敛下眉,沉了脸:“朕也不过是随意出宫走动一番罢了。”
  第143章
  二人挑了一处茶馆,台上青色长袍的说书人正激动万分的讲到精彩之处,说书人面上脸上变换,做足了表现,引得下边听书的百姓不时跟着发出声响,全然被引入到说书人讲述的故事中去了。
  闻衍面色寻常,中间小桌上摆着刚上的两杯热茶、两盘点心,片刻,重新梳理好的彭太傅走了来,衣裳平整,头发一丝不苟,恢复了平日的衣着得体,规规矩矩的给闻衍福了一礼,得了闻衍应允,这才在旁边位置坐下。
  彭太傅本是要去投奔好友的,如今天子出宫,他便只能在一旁作陪,听着铿锵有力的说书声和下边些微的嘈杂,彭太傅不由得偷觑了下,在心里猜测起他被撵出来的事天子信了几分?
  想到这里,彭太傅不由得想起了家中后宅之事,面上不由得又沉了下来,心里一团火不住的上涌。简直是翻了天了,他活了一辈子,还没见有哪家的后宅夫人这般厉害的,连当家的主子都敢往外撵的,如今他倒是见识到了,这个被撵的还是他自己。
  彭太傅唉声叹气,彭夫人与他少年夫妻,彭太傅忙于朝上之事,后宅之事都是尽数交由彭夫人打理,在彭太傅心中,彭夫人稳重内敛,性子大方,夫妻多年来都未曾红过几次脸,对这个妻子彭大人心里也十分满意,一直认为她贤良淑德。
  没料到,竟然是他看走了眼。
  彭太傅官居一品大员,天子帝师,在朝中受百官敬仰,身份贵重,如今因为这后宅之事闹出的笑话,叫彭太傅宛若从云端跌落到了泥地里,那些早前敬仰的百官如今看着他的目光都添上了一抹同情,叫彭太傅丢尽了颜面。
  闻衍侧过脸,只说:“老师喝茶压压惊。”
  天子对彭、范两位大人的称呼向来称太傅,或以名称,只年幼时称为老师。
  小桌上的热茶还冒着热气,袅袅上升着,彭太傅闻着茶叶清香,吞了吞唾沫,今日他在家中废了太多的口舌,不止没解释清楚,反倒叫人给撵了出来,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茶水的,现在彭太傅也顾不得当着天子跟前了,谢了声便捧了茶盏连着喝上几口。
  杨培笑盈盈的替他续上了茶水。
  “多谢公公了。”彭太傅虽急迫,但规矩教养是刻在了骨子里的,再是干渴喝水也有读书人的风雅,动作行云流水。
  喝过茶水,彭太傅放下茶盏,又接连叹了两声气。
  闻衍从说书人身上移了过来,眉心微微蹙着,赶在彭太傅又要叹气前,先开了口:“老师不如同朕说说家中到底发生了何事?莫非老师当真做了甚出格举动,这才叫师母如此大动干戈的?”
  “我冤枉!”彭太傅下意识开口。
  彭夫人在家里每日都开口抱怨,说他对不住她,彭太傅敬重嫡妻,彭夫人抱怨一回他便跟着解释一回,每解释一回,彭夫人就越发生气。
  彭大人说完才发现是对着天子开的口,下意识要解释,把这件事给掩盖过去,闻衍提了议:“不如老师同朕说一说,朕也告诉老师一个秘密。”
  天子的秘密谁敢听的,关乎生死大事,换做朝上文武百官,无人敢探听天子心中的秘密,便是无意窥探一二,也烂在肚子里不敢对人言,直到带到棺材里去的,如此才能保得全家太平,后辈绵延。
  彭太傅作为帝师,亲自传授过陛下手段道理,对这等事本该更为谨慎,敬而远之,全然不沾的,但现在的彭太傅昏了头一般,竟默认了下来,自暴自弃的率先说起了彭家的家事:“陛下昨日说趁着罢朝这几日好生处理家事,臣本也是这般打算的,今日一早后便心平气和的打算同老妻好生说一说,把这桩事给平息了的。”
  结果自是不止没有平息,反倒如同火上浇油一般,把彭夫人惹怒了。闻衍想起先前在彭家门外看到太傅狼狈的样子,默不作声。
  彭太傅显然也想起了后边狼狈的事,顿时激动起来:“但臣是怎的也没想过,臣才开口不过几句,她便顶了上来,臣不与同一个妇道人家计较,便回了书房,后边便是她气冲冲的到书房来,摔了臣书房里的一盅汤,纠缠不休,还仗着她带了几个身强力壮的仆妇,把臣一步步给逼退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