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路有灯火 第31节
  “你倒是敬业,还没成为正式员工就这么为公司着想。”他冷淡道。
  苏叶若是这时候还听不出他语气里的讽刺,那她就太蠢了。她只是搞不懂,他这么说变脸就变脸。
  她默不作声,周浦深说:“我希望你想好说什么,再给我打电话。”
  咔嗒一声,电话挂断了。苏叶一头雾水,靠,这是追求者该有的姿态吗!暗骂完她一愣,追求,他什么时候说过要追她,她好像是自作多情了。
  周浦深这边,凌数看着墙角破碎的手机,扶额,他大概要多准备几个手机,以备不时之需。
  周浦深靠着椅背,稳着心神。有关于苏叶,他总是控制不住脾气,天知道看到她来电他多开心,等了这么多天,她终究还是打了。
  一说话,她说着她的日常,他嘴角微微扬起,聊聊生活趣事开头,也不错。接着她就给他当头棒吓。
  竟是聊工作来了,气血瞬间上涌,他来不及掌控。
  原来他那天挤时间去看看她,竟没在她心里勾起一点波澜,她那天没上楼见他,他当她是拉不下面子,成,再等等,一等就是三天,她不问他还在不在拉各斯,也没想过要见他。
  当真是一丁点都不在乎。
  作者有话要说:  算是重新梳理了男女主的感情线,感情是要慢慢来的,不是瞬间就爱得死去活来的。
  第27章 chapter 27
  周二苏叶准时去报到上班,十点,新员工会议,还是那个会议室,还是那个经理,就是下头坐着人少了一大半,有人培训没通过被淘汰了,也有人回了香港总部。
  苏叶扫了一圈,没看到艾琳,却意外地看到了vivian。
  vivian此刻正巧也看过来,对上实现的一瞬,她似乎给苏叶翻了个白眼。
  苏叶眉头浅皱,开始思考各种可能。
  像这样的会议无非就是鼓励鼓励再鼓励,让大家好好表现通过三个月的试用期。
  结束后苏叶又被叫住了,这回她清楚地看到vivian瞪了她一眼。
  经理开门见山,“苏叶,你为什么不留在行政部,要去开发部,还要去矿研组,你知道那是干什么的吗?”
  “知道。”
  “整个矿研组,一个女生都没有,你知道为什么吗,要进村,要勘察矿洞,住野外,说不定还要吃虫子,负重跋山涉水的女孩子怎么受得了。”
  “我知道。”
  “那你还去!我不管你是怎么考虑的,我还是希望你能发挥你管理方面的天赋,要知道,秘书处很多人可都是从行政部上去的,这是多少人的梦想。更何况,你没有矿石相关专业知识,所以我还是不能给批准,目前你还是暂时呆在行政部。”
  苏叶着急了,“经理,我可以学,我现在很有兴趣,并且我相信我能给公司创造财富。”
  经理还是摆摆手,“这个我再跟我们总监聊,看你的表现,因为行政部现在没有副经理,现在你的职位就是副经理,比别的新人要高一级,这还是我特别申请的,你不仅要通过试用期留下来,还要珍惜我给你的机会做出成绩来给我长脸!”
  “……”她一个行政部的能给他长什么脸,当下还是决定暂时不顶嘴,“好。”
  日子还长,在行政部她也还是可以想办法的。只是,办公桌下面那袋石头,要暂时呆在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了。
  vivian在门口,看着经理愤愤然离开了,嗤笑一声等着苏叶。
  苏叶刚踏出会议室就被vivian拦下,“苏叶,我看你平时那白莲样,还以为你只是个会狐媚上级的妖精,没想到,你还是个会耍心计的□□!”
  苏叶脸色冷下来,“vivian,你最好掂量着说话,和他人在背后议论我可以当你只是无知人云亦云不计较,但是你最好嘴巴干净一点给自己积点德。”
  “积德?呵,笑话了,最没德行的人,在这里跟我说什么积德。”
  苏叶意识到事情大概不对劲,“你什么意思?”
  “你还问我,我说你那天怎么那么好心,要把第四季度的营销安排交给我决策,原来是挖了坑让我跳啊,转头就把我给举报了,搞得我要留在这破非洲!抄袭营销方案,呵,这是什么举报策略,借鉴经典方案有什么错?还不是给我们组拿了第一,真是白眼狼啊苏叶。”
  苏叶每一句都听得很仔细,大概知道她是怎么回事,“vivian ,你们营销学上的东西,我是真的不懂,我只告诉你,我没有做这样的事。”
  “哼,没有人比你更希望我栽跟头了,我们且走着瞧,不要以为你在行政部,我就没办法给你找麻烦,你等着!”
  说罢扭着腰走了,苏叶站在原地,想了半晌,耸耸肩。
  接下来两天忙着适应行政部的工作,倒也过得极快,好像那些乱七八糟的事都不曾发生过一般,日子过得很平静,苏叶在网上找了个代购,买了些矿石专业的书籍,书没到,她有空就只能在网上看看零碎的知识。
  倒是在学校,苏叶的生活不是很平静。她的停课,就像是证实了确有其事似的,寝室楼里的老师议论起她来,已经完全不带遮掩的。
  前天晚上路过隔壁寝室,听到赵玮伊的牌友在说:“你室友卡罗琳可真行啊,学生都敢玩。”
  平日里听到议论声,她是不理会的,但她停下了脚步,听赵玮伊的答复。
  场面没了人声,赵玮伊似乎在思考,然后她在搓麻将的喧闹声里,说:“她这个人,不就是这样,看见男人就扑,那里管对方是谁!”
  鼻酸瞬间涌上来,苏叶眨巴眨巴眼睛,回寝室去了。
  周五的时候她还是照常去巴布贾小学。校长见她心事重重的样子,拉她聊天。
  苏叶说:“最近停课了,会有更多时间可以过来陪孩子们。”
  苏叶面上没什么表情,但是两手摩挲的小动作,泄露了她的心情并不是很愉快。
  “最近是不是不愉快,发生了什么事吗?”他拍拍她的肩,示意她坐下来说话。
  校长眉眼温柔和蔼,苏叶突然就有了倾诉的**。
  这件事到现在她都没想明白。她在学校不参与评选,没有对任何人构成威胁,平日里她也很少与黑人老师接触,别说大恩怨,就连小过节都没有。
  这件事能短时间内被扩散至全校皆知,定是有人在背后推着的,否则没有多少人愿意关注一个小小选修课老师的私生活。
  校长安安静静地听她讲完经过和她的分析,突然问:“来自剑桥大学的交换生?”
  苏叶点头,“是,叫加尔文。”
  校长眉头蹙起,叹了口气,又舒展,微笑说:“你放心吧,下周他们就会叫你回去上课的。”
  苏叶疑惑。
  他说:“上帝会帮助你。”
  苏叶笑了,由衷地感谢他的安慰:“谢谢。”
  下了课她还是不想回去,寝室里很憋。于是她在村子里瞎晃。巴布贾村原本风景不错,村舍错落有致,大片青草地上有稀疏的树木,若是干净的绿色,一定很美。
  rc在附近开矿之后,村子就成了中转站,大型货车碾过,道路尘土飞扬,连带着青树绿草,都蒙着一层灰。
  她刚来那会儿,挨家挨户做过家访,当地人几乎都认识她,碰见她都会热情地打招呼。她这下子远远地就看见了学生sagawa的父亲,走近了她刚要打招呼,他却步履匆匆与她擦肩而过,神色慌张。
  苏叶注意到,他脸上有乌青。
  没一会儿,后头传来几声呼呵,“停下!别跑!”中国人,穿着rc工作服。
  sagawa的父亲回头看了一眼,慌慌张张地拔腿就跑,但跑得不快,左摆右颠的,看着像是腿脚不便。很快他就在拐角被逮住了。
  追来的人下手很不客气,拳打脚踢,甚至挥拳招呼在他脸上。
  苏叶赶紧喊,“住手!”
  听到是普通话,那几人果然抬起头,对视几眼,“中国妹子?”然后好整以暇的等着苏叶跑过来。
  为首的长得很高,也很瘦,皮肤晒成了古铜色,穿着当地流行的胶皮凉鞋,苏叶想,看着像是国内过来的工头。她缓了会儿,问:“你们为什么要打他?”
  “你是谁?”后头的小弟问。
  她指着sagawa的父亲,“我是他家孩子的老师。”
  为首的大手一挥,“又是志愿者,你管什么闲事?”说着吩咐人,“把他带走!”
  这四个字似曾相识,当初周浦深也说过,类似的场景,换了个人,完全不同的视觉效果。苏叶说:“等会儿!你们是rc 的人,附近矿井的工头?”
  几人愣了一下,狐疑地看着她,“是,小姑娘你好好当你的老师,要不是看你是同胞,都懒得跟你废话了,他犯了事,得长长记性。”
  “他犯了什么事?”再怎么都不能把人打成这样。
  第28章 chapter 28
  他身上都是皮肉伤,上了药就没事了。倒是他的脚,着实让苏叶吓了一跳。那是苏叶见过的最厚最壮的脚,指甲盖里全是黑泥,污渍浸入肌理里头,已经成了肌肤的一部分,黑乎乎的,凹凸不平。最骇人的,是他脚板底下,长了茧样的东西,里头挖出了虫子……
  由于他长期在矿井下赤脚劳作,脚板划破了也没条件及时医治,就等着结痂、长茧,又划破,再长,久而久之,深层的伤口化脓、长虫,又被新茧覆盖。
  工头走后,他终于肯和苏叶坦白,他偷柴油去卖,是想攒钱给sagawa把腿治好,一箱柴油值不少钱。
  sagawa的腿苏叶知道一些,先天性畸形,没办法长时间走路或站立。如此,黑大脚每天都背着sagawa走半个小时路送她上学。在非洲,小学就辍学再正常不过,尼日利亚有义务教育制度,但执行不到位,形同虚设。邻里没几个人能送孩子上完小学的,他家条件最差,他却能坚持。
  这样的男人,苏叶觉得他不会是个鸡鸣狗盗之辈。但事实让她有些许失望,失望之余,又觉得心口堵得慌。贫穷至极致,再加上亲情的夹持,再有骨气的男人,都支撑不住。
  他的脚动了手术,暂时不能工作了,苏叶给了他一些钱,他低头,闭着眼,收下了。她给他打了车,付了车费,让师傅送他到村口。临走时他才说了谢谢,承诺以后不再盗取公司的财物。
  苏叶几不可闻地吐了口气,点点头。
  回学校的路上,苏叶想,明天周末,可以抽空去看看sagawa,带上她出来检查检查。
  到学校已经很晚,学校又停了电,苏叶无奈极,手机电量也已经不足以支撑她打开照明功能,只好摸黑走。
  学校主干道倒是宽敞,绕到教室寝室楼后头,路就窄了,堪堪能走辆小轿车,还是泥路,边上是小腿肚那么高的杂草,看起来有些荒芜。
  苏叶听到草丛里传来的悉悉索索的声音时,身子一激灵,一边拿起手机拨电话,一边拔腿走得更快了些。
  但似乎来不及了,按下通话键的那一刻,腿肚上尖锐的痛感传来,苏叶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微弱的灯光下,那条灰绿色的东西飞速消失在草丛里。她的腿肚冒着两滴乌黑的血。
  手机那头熟悉的声音在说,“有事?”
  声音冷淡。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跌在地上那声音听着就疼,苏叶却没有疼痛感,她身子发麻,没有了知觉。
  意识渐渐模糊之际,她还在判断,那条玩意儿,究竟是不是黑曼巴。学校里,怎么会有黑曼巴?
  她会不会就这么死在非洲了,可是不行啊,她那几天那种乱七八糟的情绪,大概叫思念,她现在有点想要告诉他......
  如果她真的死掉了,他会不会有一点后悔,最后时刻还对她冷言冷语?
  意识的最后,她想起他冷淡的语气,摩洛哥名公主,香港名媛......
  百来平的病房里,死寂,点滴声都能听见。周浦深陷在沙发里,手支着额头静默得像座雕塑,凌数立在一旁,犹豫要不要继续汇报。
  周浦深这个状态,比挂断电话那一刻还要让人胆寒。
  昨晚,他们刚结束一场宴席返回住处,席间,军方代表夸夸其谈,说自己处置了不少叛徒,酒后难免忘形,为了彰显自己得势,处置的细节也拿上台面来说。周浦深最忌讳血腥,一直脸色阴沉。
  直到他的私人电话响起,他的脸色才缓和下来。知道那个号码的人不多,这么晚,凌数想大概是老夫人那头,岛上出了什么事。但周浦深眉头舒展,甚至轻勾唇角接起来,凌数知道,对方除了苏叶不作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