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摩托艇被借光了,今天只能委屈你坐狗拉雪橇了。“
  她摇头,道:”才不委屈,我的梦想就是让奇奇拉我一次。“
  ”那你今天就有这机会了,“弗里茨道:”我么一会儿路过一个鱼市,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我要吃大龙虾。“
  狮子大开口啊。弗里茨摸摸鼻子,直接忽略了。
  坐上雪橇,因为缺乏经验,他们还不太会驾驭。在雇主的反复指导和耐心解说下,终于上了正轨,两人嗨皮上路。第一次被12只狗拉着,48条腿同时撒腿,这种人生经历不太有,林微微很是兴奋,雪橇的感觉和坐马车牛车是截然不同的。这些哈士奇跑得很快,而且劲道十足,完全不容小觑。关键是,它们很温顺也很聪明,自己认识路,就和公车站似的,到站停战,然后乖乖等在路边。
  跑到这的鱼市,林微微一看顿时傻眼了。当地的渔民在冰上挖了好多洞,然后坐在小板凳上现场钓鱼,他们把这个叫做冰钓。据说,从冰窟窿里钓出来的鱼最新鲜可口。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两人静静地站在一边围观渔民,他们先用红色的钻子在冰上弄出一个洞,然后将鱼饵放下去,等鱼上钩。一般来说,经验足的渔民半个小时内就能钓到10来条。
  两人观看了一会儿,微微实在受不住冰寒,便买了一条大鱼,和弗里茨一起坐上狗车,继续前行。
  一路上到处都能瞧见驯鹿,它们在路上或是慢悠悠地走着,或是撒开蹄子奔跑。因为这里人烟鲜少,鹿比人还多,所以看见人类也不害怕。偶然有一只驯鹿从眼前窜过,林微微忍不住遮眼尖叫一声,真怕这些奔跑中的哈士奇会一时刹不住,而一头撞上去,毕竟40kmh呢。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到了当地的小镇。很小,小得只有一座加油站,几家商铺,和一些零星的住户。两人走进一家咖啡馆,要了两杯热咖啡,一份奶油鸡蛋卷,一份薯饼,弗里茨再给自己点了杯烈酒。
  这里的房子基本都一个调调,都是木头房,家具也很简单,但很有特色。地上铺着驯鹿皮,墙上挂着鹿角,燃着火炉,扩音喇叭里放着手风琴拉出来的小曲调,非常和谐。
  老板娘叫卡拉,是个50来岁的单身女人,没结婚,却有个情人本尼。本尼原本是个旅客,从事摄影,他来这里拍极光,无意中闯入这个小咖啡店。起先只是喝喝咖啡聊聊天,后来觉得卡拉是个不错的女人,两人很谈得来,一来二去,就怎么好上了。
  在这些小村庄里,爱情发生地很自然,随心所欲却也浪漫。大概是因为没有金钱权势的捆绑,人们不在乎对方有多少美貌、有多少资产、有多少智商、有多少本事,而只是单纯地想找一个从身心上完全适合自己的人,能够谈得来、吃得到一起、玩得在一起,然后再共同走完人生路程。
  耳边听着老板娘的叙述,林微微不由心生羡慕,转头对弗里茨道:”听见没,两个人在一起就好,不用那么拼命。我不在乎你是屌丝还是王子,我只在乎你这个人!“
  闻言,弗里茨伸手勾住她的肩膀道:”放心,在我心里你永远第一位。“
  听见他们的对话,老板娘道:”年轻人,明天使我们这里的一个节日。会有比赛,你们来参加吧。“
  ”什么节日?“
  ”引魂节。北欧神话中女武神引领死者上天,去往英灵殿的节日。”她给弗里茨调了杯鸡尾酒,接着解释,“在这天里,有当地的姑娘扮演女武神,然后从人群中选出最神武的战士,我们把这个人尊称为奥丁的客人。”
  “那要怎么比赛?”
  “打猎。”
  “真的射杀?”林微微吐了吐舌,道:“那岂不是太残忍了?”
  老板娘摇头,“打猎在这里不是违法行为,捕猎驯鹿也是法律允许的。”
  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习俗和国情,不要妄下评论,林微微顿了顿,又问,“那赢家有什么奖励?”
  她想的是送驯鹿皮毛肉神马的,可没想到老板娘说得却是:“和我们镇里最美丽的姑娘单独相处一晚。”
  卡拉话还没说完,就见弗里茨一口喝干了酒,将杯子往桌上重重一甩,睁着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在那里插嘴道:“我决定参加了。“
  感情他是奔着美女来的?林微微用力掐了他一把,捏着他的下巴,在他眼前一字一顿地说:”不!许!去!“
  ☆、90第八十九章 北欧神话(中)
  北极的寒流很是凶残,零下四十来度,吐口口水出去,还没离嘴就结成了冰。但是微微是有备而来的,小棉袄里裹着一层厚实的毛绒,兔皮帽子狐毛围脖,脸上戴了一副雪地专用的护目镜,脚上蹬着用驯鹿皮制作的防雪靴子……所有的一切,都是弗里茨送她的礼物。12月28日,是她的生日。
  虽然,这些东西并没有价值连城,但还是让她暗自欢喜了一把。有时候,礼物并不在于价值的高低,而是在于它是否贴心。
  她的一举一动,他都暗自看在眼里、放在心里,一个向来大大咧咧的粗汉子能有这份心思,已经很难得了。
  从酒店赶去瓦尔基里广场,一路上遇到好几队狗拉雪橇和滑雪艇。大概是节日的缘故,大街小巷分外热闹。树上缠满了灯,空地上搭起帐篷,提供各种特色食物和酒饮。为了取暖,雪地上燃起一堆堆的篝火,猩红的火苗窜得半天高,瞬间舔亮了阴沉的天空。
  在基督教传入北欧之前,斯堪的纳维亚半岛上的人们信奉的是战无不胜中的奥丁大神。所谓引魂节,就是在新年旧年交替前的一个星期,奥丁的女儿女武神们邀请人间最英武的勇士上天去往他的神殿,成为他永恒的客人。随着时间的推移,宗教色彩逐渐淡化,风俗却还尚在,这一天便成为了当地的民族节日。
  芬兰地广人稀,物资丰富,禽兽比人多。于是,闲暇之余,打猎便成了当地人所热衷的活动。这里涉及射猎的法律比其他地方宽松一些,因而,也有不少慕名而来的旅客。
  工作人员将参赛者的名字一一登记入册,人们在指定地方领取猎枪,然后等在集合点。有些资深的猎手,自配设备,指南针、定位仪、巡回猎犬等,他们擦拳磨掌,跃跃欲试。不过,大多数人都是菜鸟,来这都不过是求个开心,图个过瘾,享受下过程,结局是浮云。
  举办方的负责人叫赛迪斯,长着一张典型北欧人的脸,说话卷舌得很厉害,他用芬兰语和英语分别解释了下游戏规则。
  比赛流程有些复杂,也很有具有挑战性。人们可以分组或者单独进入树林,在天黑之前,无论射到猎物与否,都要进入到下一环节。整个赛事一共三个项目,大家走完流程后,再由观众选评选出心目中最符合勇士形象的那个人。
  作为一个都市人,难得有一次下乡的机会,还是下北极的乡,打鸟打鹿神马的最有爱了,怎么可以不去凑一脚热闹?
  听她嚷着要去,弗里茨抱胸,狐疑地瞥去一眼,道,“这是男人的运动。”
  “谁说这是男人的运动?杜丽、李佩璟、万翔燕以1766环破了世界射击记录,她们仨还不是女人?”她不服气地反驳。
  弗里茨摸摸鼻子,这三个人的名字一个也没听见过,上下打量她一眼,问,“那你去能干些什么?”
  “替你扛枪放哨拉雪橇打探敌情!”
  没等她把话说完,弗里茨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身为第三帝国王牌狙击手,第一次有人,还是个连枪杆子都拿不稳的女人,在他面前大言不惭。
  “你笑什么?我是认真的。”
  “认真的……”弗里茨点点头,也不和她唧唧歪歪说废话,手一松,直接将猎枪扔给她。
  毫无预警的手臂一沉,她不由叫道,“哎呦喂,咋那么重?”
  听她抱怨,他笑道,“重什么?还不到4公斤。不行就别逞强。”
  “哼,谁说不行?不要小看咱女人。你没听过这句话么,发飙的女人胜过十头猛虎!”既然大话放出,就决不能食言而肥,她林微微是有个有原则的人。将枪扛在肩上,她转了个身,大步流星地向前。
  弗里茨差点被枪杆pia到脸,幸好他反应快,火速向后退开一步,这才险险地躲开一劫。
  “喂,发飙的猛虎……”他叫道。
  林微微回头,道,“干嘛?”
  “别忘了我们的雪橇。”说完,还故意使坏,往雪橇上一坐,抱着头、翘着二郎腿,好整以暇地等着她来拉。
  我屮艹芔茻!弗里茨,你那颗怜香惜玉之心呢,全被狗吃了?
  见她站在那里不动,他摇了摇头,作势要站起来,道, “行了,别嘴硬了,你这个东方小个子怎么可能拉得动我?”
  嘿,这话说得也太瞧不起人了。她人虽小,但肌肉还是有点的,想当初她去展会打工的时候,和几个女生一起徒手卸了个2吨多的集装箱!在德国这种人工昂贵的地方,向来就是把女人当男人使,男人当畜生……
  她一把按住他,道,“坐着别动。”
  就这样,东方小个子为了争那口气,拉着西方大个子开始了他们的猎奇之旅。
  为了给这一幕再增加一点悲惨苦逼的特效,昏暗的天空飘起了鹅毛大雪,她拉着雪橇扛着枪,在雪地上一步一脚印。
  林微微觉得自己大概是中了舒尔茨的毒,一使劲,就想唱歌是怎么回事?四周张望了下,没人,于是润了润喉咙,干脆张嘴来了一段好汉歌。
  弗里茨被那一句中气十足的大河向东流给惊到了,头一回,就瞧见她的背影。心念转动,脑中突然涌起了一个片段。1942年,在撤出斯大林格勒的路上,他身受枪伤得不到治疗,一路上和同样掉了队的她相依为命。那时,他全身烧得厉害,意识朦胧间,隐隐看到一个纤细的身影在前面拉着载了他的雪橇,一步步艰难地向前移动。他清楚地记得,当自己只剩下一口气时,她是如何气急败坏地拍打着他的脸,在狂风暴雪中嘶喊着,混蛋,不许死,给我睁开眼睛。
  而如今,他穿越了六十多年,虽然面临的处境截然不同,可情景却是出奇的相似,让他情不自禁的神思恍惚起来。时间逆流,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年战火纷飞的苏联……
  嚎完好汉歌,林微微正打算再来一首纤夫的爱,这时,就听背后有人在唤她。雪橇那头一轻,弗里茨站了起来,走过来一把将她搂在怀里,用力地亲了下她的嘴唇。
  心里感动,所以一个吻也可以变得那般深情。有她陪着的感觉真是太好了,天下之大,他弗里茨终于在这茫茫人海中不再觉得孤独。
  林微微没经历过那些,窝在他的怀中完全摸不到方向,身边有人路过,纷纷投来疑惑的一眼。人家来这打猎捕鹿,他们却在这里卿卿我我,真是太窘人啦。
  她想挣脱,弗里茨却不让,吻了吻她的脸颊,道,“让我抱一会儿。”
  挣不开就不挣了,她抬头不解地问,“你这是怎么了?”
  “突然想起了一些往事,很感叹。”如果有一天,他的微微能理解他的心,明白他的感受就好了,他在心里暗忖,虽然只是个奢望,但还是忍不住期望。
  什么……往事?林微微很是好奇,刚张嘴想问,话还没出口,就被他嘘了一声。
  弗里茨握住她的肩膀,咬着她耳朵低声道,“你背后有鹿。”
  目标终于出现了吗?林微微一下子亢奋了,小心翼翼地转身,果然在白茫茫的一片大雪中有一头棕色的驯鹿。离得过远看不太清,她想走近些,却被弗里茨一把拽住。他摇了摇头,示意她别轻举妄动,以免惊动了猎物。
  驯鹿是传说中圣诞老人的座驾,它们反应相当敏锐,奔跑时速在100公里左右,要射中并不容易。好在,身在树林,这些密集的树干成了它们逃跑的障碍物,让猎人有机可乘。
  弗里茨找了个地方当掩体,将枪架在木桩上,调准射程。这不是他以前使用的毛瑟步枪,也没有远程镜,但这并不能难倒他,他本来就是捕猎高手,想当初他猎狐的对象可是活生生的人啊~~~
  她在旁边看他摆弄枪把,样子超级酷,弄得她心痒痒,兴致盎然地一定也要来上一发。拗过不过她,弗里茨只得耐着性子给她讲了下枪支的使用原理,在专业师傅的指导下,她对准目标,然后心一横,就这么打出了头一炮。
  子弹从枪管中弹射而出,出于惯性,枪托重重地撞在她的肩膀上。整片天空随即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枪声,在山林中引起一片回声轰隆,有没有射中她不知道,但胸腔里的小心肝是绝壁被这雷鸣似的响动给震慑了。手一颤,枪啪嗒掉进了雪堆里。
  弗里茨本来不对她抱多大的希望,可没想到,瞎猫也有逮到死老鼠的时候!不远处,传来动物的嘶叫声,紧接着是什么重物倒地的声音。
  卧槽,居然给她射中了!
  跟着弗里茨过去一瞧,是一头未成年的小鹿,被击中了后腿。它睁着一双惊恐万分的眼珠子,瞪着陌生人,挣扎着想站起来。因为伤得很重,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只能趴在地上嗷嗷惨叫。
  一人一鹿对视半晌,本来只想过一把猎人的瘾,没想到会面对这么个场景。动物受伤后的叫声在寒风中很是凄厉,林微微一怔,顿时后悔了。
  虽然爱吃肉,但自己动手杀戮毕竟还是第一次,即便行为合法,但并不代表她就能心安理得。她站在原地,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是杀了它,还是救治它?
  她在这里纠结,弗里茨却在那里已替她做出了决定。他举起猎枪,拉上枪膛,等她意识到他的意图,他已经动手了。
  弗里茨扣动扳指,替她补上一枪,就听砰地一声,子弹直直射入幼鹿的额骨,血溅当场。连挣扎都没有,一枪毙命,精确得让人汗颜。
  不敢置信,他就这么强硬地毙了它,不带半丝犹豫。看见雪地上一路的血渍,林微微呆了好一会回不了神。弗里茨将死鹿扔上雪橇,一回头,见她还傻站在雪地里,便折回来拍了她的肩膀,给予嘉奖。
  “干得不错!”
  浑浑噩噩地跟在弗里茨后面,她觉得自己有点要疯的迹象,脑中总是浮现出那头临死挣扎的小鹿。原来杀生的感觉是这样的?有点害怕,有点愧疚,有点后悔,可还有点小兴奋。话说,要是把枪口对准弗里茨的话……她摇了摇头,赶紧把这个可怕的念头给甩了出去。
  弗里茨扛着枪,拉着雪橇,哼着小曲,步伐轻松。他来这本就是体验打猎,至于最后输赢根本不在心里,即便第一环的任务已经完成,仍然在树林里流连,继续搜索下一个猎物。
  他的运气不错,很快就有了新的目标,是一头成年驯鹿,它在雪地寻找食物,完全没发现危险在慢慢靠近。弗里茨很兴奋,找了个藏身点,放轻呼吸,然后举起了枪支瞄准它的头部,准备一展身手。他对自己的技术向来自信,有把握一枪命中红心,可就在他即将扣动扳机的那一刻,林微微突然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大喷嚏,不但把鹿给吓走了,连他也被吓了一大跳。
  弗里茨顿时怒了,关键时刻坏他好事!
  见他横眉竖目地向自己瞪来,林微微忙摇手,神情严肃且无比真诚地道了歉,“sorry sorry,我不是故意的。”
  弗里茨暂时接受了她的歉意,但他很快发现,这家伙根本就是有心捣乱。原本有好几次射中目标的机会,可总是在他开枪的那一刻,发生一些状况。
  有她在一边,他根本无法静下心,弗里茨叹了口气,收枪。
  “咦,你不射了?”她明知故问。
  她一脸无辜,他一脸无奈,摇头道,“你其实不希望我射猎吧。”
  林微微点头,坦白道,“既然已经完成任务,就放了那些可怜蛋吧。它们这辈子活着做鹿也挺不容易的。”
  “哈,你倒是为它们着想。”
  忽视他语气中的嘲讽,林微微在胸口画了个十字,皮厚道,“我向来仁慈,阿门。”
  两人拖着猎物到指定地点,放下雪橇,又跑去参加下一个项目。万万没想到的是,第二环节居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