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男配绑定之后 第119节
  而后山的森林,早已经因大雪没有了可藏身之地。
  夏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
  她听到身后人不断咒骂,祈求着能有人听到她心里的求助,最终,夏蒹跑到了头,跑到了后山峭崖边。
  “他们跑到头儿了!快追啊!”
  吵嚷声卷着风雪过来,夏蒹睁着眼睛,看着一群人上了山,明显是土匪扮相,一个个身强体壮,此时也早已经累得喘不上气了。
  裴云锦是被一个土匪背着上来的。
  土匪将他放下来,裴云锦扯过一把木制弯月弓,搭箭直直对准了他们。
  “夏蒹!”他隔着风雪对她喊,“你把裴观烛放下来!我饶你不死!”
  夏蒹一声不吭。
  “我报杀母之仇!裴观烛逼我母!杀我母!我与他不共戴天!我报仇雪恨!天经地义!你若还有良知!你就把这个死畜生给我放下来!我饶你不死!夏蒹!”
  “放我下来吧,夏蒹。”
  夏蒹隔着一片风雪,对上裴云锦的眼睛,耳畔,少年声音好似蛊惑。
  “放我下来,你还有活路的,云锦他不会——”
  “不放,”她声音很小,透着决绝,抬起脸扬声大喊,“我不放!他妈的!我不放!”
  夏蒹举起手里的斧头,猛地闭上眼,对着他们就砸了过去。
  她力气大,斧头飞了很远,一群人看着这大斧头飞过来皆齐齐吓了一跳,裴云锦一时之间甚至都忘了搭弓射箭,他们往后退,看着夏蒹面对着他们,也往后退。
  “夏蒹!”
  裴云锦目眦欲裂,他往前伸出手,声音近乎尖叫,“你把裴观烛给我放下!你把裴观烛给我放下来!!他要死在我手里!”
  “夏蒹?”
  耳侧,少年声音很轻。
  夏蒹却笑起来。
  她放下了裴观烛,回过头。
  裴观烛站在她身后,面色恍若冬雪一般苍白。
  “不是要我放你下来吗?”夏蒹看着他,自峭崖之下,有风声泛着雪花簌簌往上,“晚明,你如今的表情又算是怎么回事啊?”
  裴观烛一动不动。
  他身上穿着厚实的衣服,面色是那样苍白,他微微睁大着一双凤眸,眼眶都泛着猩红。
  他看着她。
  眼神就像是一只忽然被遗弃了的动物。
  夏蒹却只想笑,笑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你可不可悲?晚明,造成如今这个局面,都是你不信任我导致,你明白吗?是你不信任我,造成了如今的局面,而最可笑的是,这一路上你都还在一直不断地试探我——”
  “我没有!”
  他猛地打断了她的话。
  但夏蒹的眼睛,第一次让他觉得不敢直视。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也明白,晚明,你亏欠我的道歉至今还没有给我,这一路上的试探,你真的让我觉得又可怜又好笑,真的,你怎么能这样啊?”她声音都在发颤,又像是自嘲,“你以为我察觉不出来吗?晚明,为什么就一直要说违心话,做违心事?人都会累的,你知道吗?到这种时候,我还要听着你一句一句耳语告诉我放你下来——”
  “那你就要放我下来吗?!”裴观烛看着她,声音近乎支离破碎,“你……你讨厌我,真的,你讨厌我?真的要这样放我下来了吗?”
  风雪漫天。
  夏蒹走到他跟前,身后拉弓声起,夏蒹听到身后传来裴云锦的声音。
  “射箭!”
  “不会,我永远也不离开你。”
  少女紧紧抱住他。
  “夏——!”
  裴观烛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他看到数不清的箭矢飞落到花白的天上,接着,寒风卷着冷雪落满了他全身,他被夏蒹抱着,直接一起跌落了峭崖!
  “裴观烛——!”
  裴云锦的尖叫声从峭崖之上响起。
  ……
  雪落了满脸。
  他被雪掩埋住了。
  全身都是冷的,冰的,累的,痛的,重的。
  大脑在嗡鸣作响。
  他的从大片大片盖在他脸上的雪中睁开眼,往上,看不见头,往下,他正躺在漫天雪地之中,他们落到了谷底。
  ——他们。
  夏蒹。
  裴观烛坐起身,四下转头,看到距他不远处,一块雪中凸起。
  他走过去,一点点将雪拂开,露出一张苍白的脸。
  是夏蒹的脸。
  她闭着眼睛。
  就好像死了一样。
  裴观烛看着她。
  “夏蒹?”
  没人回应他。
  只余风雪,自他耳边呼啸而过。
  裴观烛将人从雪里捞出来。
  她全身都是冰的,第一次,裴观烛从她身上体会到了寒冷的感觉,这寒冷近乎刺骨,冻得他心口都像是被一根尖锐的冰戳子狠狠地击打,穿过,他不禁浑身发抖。
  裴观烛紧紧抱着她,坐在一片雪地里,眼睛睁的很大,整个人都是懵的。
  “夏蒹……夏蒹!夏蒹!”
  他抱着人,拍她的脸,接着不管不顾的抱着她便往前跑。
  不知何处。
  但他太害怕了。
  太害怕了。
  “啊……啊啊啊啊啊!”
  他第一次感觉到恐惧,深不见底的恐惧,他抱着她,抱着她冰凉的身体,抱着她永远也不会再对他笑,对他说话的身体,往前方跑。
  但他太累了。
  太累了。
  不知道是被积雪之下的什么东西绊倒了。
  裴观烛将夏蒹抱在怀里,跌倒进一片雪地里。
  雪沫翻飞,裴观烛紧紧抱着她冰凉的身体,她在他身下,她就在他身下。
  却不说话了。
  身体一片冰凉。
  他曾经期盼过无数次与她共死的场景。
  但他没想到,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他看着夏蒹冰凉,毫无生机的面孔,竟然会感到这样如坠深渊的恐惧。
  “不要……”
  他拼命摇着头,指尖发起剧烈的颤抖,落在身下少女冰凉的面颊上。
  夏蒹紧紧闭着眼,睫毛落下,好似雕刻而成的人偶,也像是不会开口说话的尸体。
  裴观烛看着她,有雪花自他身上落下,粘上少女冰凉的面颊上,又被裴观烛低下头,晃似一只狗一般用舌尖舔去。
  “夏蒹,夏蒹?”
  他喊她,声音传进他的耳朵里,颤的好似不是从人的口中发出的,“理理我啊,和我,和我说说话啊?”
  “和我说说话吧,我求你,我求求你了,和我说说话啊。”
  他声音越来越大,紧紧揽住身下少女的脸,可身下,少女却纹丝不动。
  “不要留我一个人……不要留我一个人啊!”
  他大喊,声音被风雪席卷,不知带到何处。
  恐惧。
  无边的恐惧。
  他抬起头。
  这样无边无际的风雪之中。
  竟只剩他一人了。
  他从前求之不得的永生孤独,他得到了。
  但他如今却只剩下恐惧,被遗弃,被抛弃的恐惧。
  “我知道错了,”他在风雪里大哭出声,面朝远方在雪地中磕头,“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啊我知道错了!你爱我!你担心我!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让夏蒹回来吧!让我的夏蒹回到我身边来吧!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
  风雪卷着他的声音。